经史百家杂钞卷十一(第11/16页)

不习南方地形者,多以越为人众兵强,能难边城;淮南全国之时,多为边吏。臣窃闻之,与中国异:限以高山,人迹所绝,车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其入中国,必下岭水。岭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载食粮下也。越人欲为变,必先田余干界中,积食粮,乃入伐材治船。边城守候诚谨,越人有入伐材者,辄收捕,焚其积聚,虽百越奈边城何!且越人绵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能其水土也。臣闻越甲卒不下数十万,所以人之,五倍乃足,挽车奉饷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湿,近夏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蠡生,疾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陛下若欲来内,处之中国,使重臣临存,施德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德;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绝世,存其亡国,建其王侯,以为畜越。此必委质为藩臣,世共贡职。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镇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戟,而威德并行!以上言越人易防,且可就抚

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为欲屠灭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险阻。背而去之,则复相群聚;留而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男子不得耕稼树种,妇人不得纺绩织红,丁壮从军,老弱转饷,居者无食,行者无粮。民苦兵事,亡逃者必众,随而诛之,不可胜尽,盗贼必起。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雎击越,又使监禄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留军屯守空地,旷日持久,士卒劳倦,越乃出击之,秦兵大破,乃发逋戍以备之。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百姓靡敝,行者不还,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群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此《老子》所谓“师之所处,荆棘生之”者也。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从。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周易》曰:“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鬼方,小蛮夷;高宗,殷之盛天子也。以盛天子伐小蛮夷,三年而后克,言用兵之不可不重也!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死徼幸,以逆执事之颜行,厮舆之卒,有不一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窃为大汉羞之!以上言伐越之害

陛下以四海为境,九州为家,八薮为囿,江汉为池,生民之属,皆为臣妾。人徒之众,足以奉千官之共;租税之收,足以给乘舆之御。玩心神明,秉执圣道,负黼依,凭玉几,南面而听断,号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响应。陛下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间而烦汗马之劳乎?

《诗》云:“王犹允塞,徐方既来。”言王道甚大,而远方怀之也。臣闻之:“农夫劳而君子养焉,愚者言而智者择焉。”臣安幸得为陛下守藩,以身为障蔽,人臣之任也;边境有警,爱身之死而不毕其愚,非忠臣也。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以上言以德怀远,不必用兵

董仲舒/对贤良策一

制曰:

朕获承至尊休德,传之无穷,而施之罔极,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皇康宁,永维万事之统,犹惧有阙。故广延四方之豪俊,郡国诸侯公选贤良修洁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今子大夫衰然为举首,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听而问焉。

盖闻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当虞氏之乐,莫盛于《韶》;于周,莫盛于《勺》。圣王已没,钟鼓管弦之声未衰,而大道微缺陵夷,至乎桀、纣之行,王道大坏矣。夫五百年之间,守文之君,当途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i然犹不能反,日以仆灭,至后王而后止,岂其所持操或谆缪而失其统与?同天降命,不可复反,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乌虖!凡所为屑屑,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或天或寿,或仁或鄙,习闻其号,未烛厥理。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百姓和乐,政事宣昭;何修何饰而膏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祜,享鬼神之灵,德泽洋溢,施虖方外,延及群生。

子大夫明先圣之业,习俗化之变、终始之序,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其明以谕朕,科别其条,勿猥勿并。取之于术,慎其所出;乃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极,枉于执事,书之不泄,兴于朕躬,‘毋悼后害。子大夫其尽心,靡有所隐,朕将亲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