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第11/15页)

派薛世香入秦办粮,俟粮有端倪,即当催令入关。谕旨改派仲良、少铭,苟有粮食,杨、刘可往,鲍亦可往也。

仆两奉回任之旨,衰年多病,既不能作星使,又岂能作江督?即日当具疏恭辞,仍请饬令兄少帅兼署督印。定于十九日送关防赴徐,仆另刻木质关防,暂行留营照料军务。

复李眉生观察 同治五年十一月二十日

浚河一事,以工代赈,人心鼓舞,甚为欣慰。

远劳拳注,代画自处二策,皆有独见。此间为我计者,大抵星使、江督,不此则彼。星使一席,无论朝廷欲夺与否,内度病躯,亦不能久膺重任,前疏所言,绝非虚语。本似可奉身而退,然不遽求离营者,握兵太久,于大局颇有关系,骤然谢去,恐军心动摇,将帅解体,则霆、湘陆军,江淮水师及各处台局,均恐耳目一变,心志稍弛。且捻患未平,方寸究觉抱歉,不为留营照料,亦殊非大臣眷眷之义。回任一节,江督公事数倍军营,接见属僚更为繁剧,方以衰病恳辞兵符,岂有一回任而百病消除之理?既不安于吾心,亦难解于多口,其详具此次疏稿中,想已入览。

至阁下所言督办粮台之说,援踞成例,似属可从。但回疆之役,前敌将帅皆在和阗、叶尔羌等处,黄相在肃州办后路粮台,去前敌盖近万里;今少泉宫保以新帅驻徐州,鄙人乃驻周口,岂有粮台反居前敌,将帅反居后路者?且不作江督任筹饷之责,则所谓粮台者,仅转运耳,久居前路,尤乖事理,物情骇听,斯大不可也。

至申请入京陛见一节,前旨敕令入京,即令拟岁杪成行,后命暂缓进京,即不必更求展觐。进退大节,可以自主,若出入进止,却不宜自主也。

故尊议二事皆难遵行,惟所谓移步换形、急脉缓受之法,昨拙稿即用此意,切陈不肯回任之本心,宽之以两三月之期,俾朝廷得以从容筹议,或不至遽干宸怒,聊表老臣尽瘁之忱。若少帅接办日有起色,亦自可舍瑟而作,善刀而藏,但冀西去一股波澜不大,庶谢事者魂梦少恬耳。

复尹杏农观察 同治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国藩以衰病相寻,惮见宾客,难阅公牍,自同治二年以来,盖已四次具奏,不欲以病躯久点高位。初非因办捻无功,而后托辞于病,以自解免,又恐骤然去位,或乖古人尽瘁之义,故不遽求离营,以塞清议而表歉衷;亦非欲于他人接办之后,攘臂代庖,昧于舟不两柁、马不两驭之说也。

来书谓维系军心之言,与平日惧为权臣之意自相矛盾,亦诚有所难解。鄙意所恶乎权臣得人心者,谓魏晋以后,都督中外诸军觊觎非常,及唐末、五代方镇为众心所属者,动移神器,故可惧也。宋世鉴于陈桥之变,于将帅得军心者,猜忌特甚。北宋如王武恭、狄武襄均为正人所纠劾,不获大用。南宋秦氏,亦以军心归附,急谋解张、韩、刘、岳之兵柄。自是以来,未闻有宿将大获军心倾动一国者,亦未闻有因此负疚而引嫌者。我朝宽大诚明,度越前古,国藩与左、李辈动辄募勇数万,保荐提镇以千百计,朝廷毫无猜疑,而仆辈亦不知有嫌可避,坦然如鱼之忘于江湖,如足适而忘履,腰适而忘带。国藩前所谓惧为权臣者,不过恐居心行事,稍有陵驾邻省之处;后所谓留营照料维系军心者,亦不过默运潜移,使霆、湘两军与少泉水乳交融而后安,绝非挟军心以自重。此梦寐所差堪自信,亦知必为阁下所深亮也。然江督一席,实繁且重,鄙人说话逾二十句,舌端蹇滞,难于接见僚属,既不能为星使,岂复能为江督?顷奉二十三日寄谕,仍当具疏固辞。来书引温公之言相勖。窃意宋世如韩、富、文诸公,皆尝力求致仕,温公为翰林学士,亦尝力求罢去,不才何敢远方古贤?特自度精神不能了一日之公牍,此则饮水饮汤,冷暖自知,不得因未合于古,而强以所不能也。

致陈舫仙廉访 同治五年十月三十日

张逆入秦,霆军以运饷维艰,未能越境追剿。亦因屡接探报,皆称贼踪即日回窜,自二十二日以后,五日未接回窜之信,想贼已深入秦境,即于二十七日檄令该军由荆紫关进至商州一带,相机剿办。任、赖一股由山东折回,已至太康,仍恐西窜汝、洛,图犯秦、晋。顷又檄刘寿卿率老湘营拔赴汝州,贼来则拦头迎击,贼过则跟踪紧追。如追至陕州,即请阁下与之函商,在于三门、茅津等处夹河设守,以期共保晋中门户。秦已残破,晋尚完善,贼志在晋而不在秦也。惟霆军入秦,湘军入陕,均以粮缺为虑,兹函商赵中丞,请其代筹,并阁下代为购办。入秦者则由舟师转运,至陕者则由陆路转输。其米价脚费,或由晋省应协月饷项下扣抵,或由敝处筹还,务祈设法接济,以利师行,是为至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