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董仲舒与今文经学(第12/13页)

此所谓“有再而复”者也。

【注】何休《公羊传注》云:“王者起,所以必改质文者,为承衰乱,救人之失也。天道本下,亲亲而质省。地道敬上,尊尊而文烦。故王者始起,先本天道,以治天下,质而亲亲。及其衰敝,其失也亲亲而不尊。故后王起,法地道以治天下,文而尊尊。及其衰敝,其失也尊尊而不亲。故复反之于质也。”(《公羊传》,桓公十一年注,《四部丛刊》本,卷二页十二)

《春秋》为孔子奉天命所作,故其中大义包罗极广。董仲舒曰:

《春秋》之为学也,道往而明来者也。然而其辞体天之微,故难知也。弗能察,寂若无。能察之,无物不在。是故为《春秋》者,得一端而多连之,见一宜而博贯之,则天下尽矣。(《精华》,《繁露》卷三页二十二)

由斯而言,则《春秋》乃董仲舒所谓“天理”之写出者,所谓“体天之微”者也。其中大义,有“十指”,“五始”,“三世”等。

《春秋》有十指,董仲舒云: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文,天下之大,事变之博,无不有也。虽然,大略之要有十指。十指者,事之所系也,王化之所由得流也。举事变见有重焉,一指也。见事变之所至者,一指也。因其所以至者而治之,一指也。强干弱枝,大本小末,一指也。别嫌疑,异同类,一指也。论贤才之义,别所长之能,一指也。亲近来远,同民所欲,一指也。承周文而反之质,一指也。木生火,火为夏,天之端,一指也。切刺讥之所罚,考变异之所加,天之端,一指也。举事变见有重焉,则百姓安矣。见事变之所至者,则得失审矣。因其所以至而治之,则事之本正矣。强干弱枝,大本小末,则君臣之分明矣。别嫌疑,异同类,则是非著矣。论贤才之义,别所长之能,则百官序矣。承周文而反之质,则化所务立矣。亲近来远,同民所欲,则仁恩达矣。木生火,火为夏,则阴阳四时之理,相受而次矣。切刺讥之所罚,考变异之所加,则天所欲为行矣。统此而举之,仁往而义来。德泽广大,衍溢于四海。阴阳和调,万物靡不得其理矣。说春秋凡用是矣。此其法也。(《十指》,《繁露》卷五页九至十)

“举事变见有重焉”者,董仲舒曰:

《春秋》之敬贤重民如是。是故战攻侵伐,虽数百起,必一二书。伤其害所重也。(《竹林》,《繁露》卷二页二)

战攻侵伐必书,以见其恶战伐而重民也。“别嫌疑,异同类”者,董仲舒曰:

逄丑父杀其身以生其君,何以不得谓知权?丑父欺晋,祭仲许宋,俱枉正以存其君。然而丑父之所为,难于祭仲。祭仲见贤,而丑父犹见非,何也?曰:是非难别者在此,此其嫌疑相似,而不同理者,不可不察。夫去位而避兄弟者,君子之所甚贵。获虏逃遁者,君子之所贱。祭仲措其君于人所甚贵,以生其君,故《春秋》以为知权而贤之。丑父措其君于人所甚贱,以生其君,《春秋》以为不知权而简之。其俱枉正以存君相似也,其使君荣之与使君辱不同理。故凡人之有为也,前枉而后义者,谓之中权。虽不能成,《春秋》善之。鲁隐公郑祭仲是也。前正而后有枉者,谓之邪道。虽能成之,《春秋》不爱。齐顷公逄丑父是也。(卢文弨曰:“齐顷公三字疑衍。”)(《竹林》,《繁露》卷二页十至十一)

祭仲事见桓公八年《公羊传》,逄丑父事见成公二年《公羊传》。逄丑父祭仲“俱枉正以存君”,“其嫌疑相似”,而《春秋》一予之,一不予之。此所谓“别嫌疑,异同类”也。“木生火,火为夏”者,木为春;《春秋》首书春以正天端。详下。

【注】董仲舒又有《春秋》大义有六科之说:(见《正贯》,《繁露》卷五页八至九)所谓六科,与十指略同,不具引。

《春秋》有五始,董仲舒曰:

《春秋》之道,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境内之治。五者俱正,而化大行。(《二端》,《繁露》卷六页四)

《春秋》之第一句为“元年春王正月”,春为一岁之首,先书元而后书春,即“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也。春下继之以王,即“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也。元年即君即位之年,即“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也。

《春秋》有三世,董仲舒曰:

《春秋》分十二世以为三等:有见,有闻,有传闻。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故哀、定、昭,君子之所见也。襄、成、文、宣,君子之所闻也。僖、闵、庄、桓、隐,君子之所传闻也。所见六十一年,所闻八十五年,所传闻九十六年。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恩,与情俱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微其辞也。子赤杀弗忍书日,痛其祸也。子般杀而书乙未,杀其恩也。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吾以知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有知其阳阳而阴阴,白白而黑黑也。(苏舆曰:“有与又同。”)(《楚庄王》,《繁露》卷一页六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