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安妮王后(第13/27页)

他没有想过这一点,可这也许是对的。如果这样,英格兰王国就有希望了。

两天后,他回到了塔里。从复活节到圣灵降临节之间的时间过得很快,而安妮将在圣灵降临节加冕。他检查她的新住处,叫人拿来火盆好让石膏干透。他想接着绘一些壁画——他希望汉斯会过来,可他正在为德•丹特维尔画像,还说他需要赶工,因为大使正在请求弗朗西斯一世将他召回,每艘船上都会捎去一封满是牢骚的信。对新王后而言,我们将不会要那些随处可见的狩猎场景,或带着刑具的严肃的圣女,而是要女神、鸽子、白色的猎鹰和绿叶华盖。在远处,有城市坐落在山峦上: 前景里,则是庙宇、树林、倒塌的圆柱和炎热的蓝天,周围是相框一般的由维特鲁威风格的色彩勾勒出的边界,有水银色、朱砂色、燃烧的赭色、孔雀蓝、靛蓝和紫色。他展开工匠们制好的草图。密涅瓦的猫头鹰展开双翼占满了一个画面。一位赤脚的戴安娜正在拉弓搭箭[8]。一头白色的雌鹿在树丛中凝视着她。他飞快地给工头写了几句指示: 箭要做成金色。所有女神都是黑眼睛。犹如黑暗中被翅尖掠过一般,他心里掠过一阵惊恐: 如果安妮死了怎么办?亨利会需要另一个女人。他会把她带进这些房间。她的眼睛也许是蓝色。我们将只好把这些面孔全部刮掉重新再画,背景是同样的城市,同样的紫色山峦。

在外面,他停下脚步观看一场打斗。一个石匠和砖匠的头儿正拿着板条对打。他跟泥瓦匠们站在一旁。“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石匠必须打砖匠。”

“就像兰开斯特和约克?[9]

“是的。”

“你听说过汤顿战场吗?国王告诉我,死了两万多英国人。”

那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们跟谁打?”

“自己人。”

那是1461年的棕枝主日[10]。两位国王的军队在大风雪中相遇。当今国王的外祖父爱德华国王获胜,如果硬要分出胜负的话。尸体在河面上堆成了一座浮桥。不计其数的人在血泊中挣扎,艰难地爬着离开: 有人双眼失明,有人容貌被毁,有人终身残疾。

安妮腹中的孩子是不再发生内战的保证。他是某种开端,某种起始,是另一个国家的希望。

他走到打架者中间。大声喊他们住手。他把两个人各推一把,他们向后一个趔趄: 两个脆弱的英国人,一折就断的骨头,经不住磕碰的牙齿。阿金库尔战役的胜利者。他很庆幸查普伊斯没有在这里看到这一幕。

* * *

当他带着一小队人骑马到贝德福德郡办理非官方事务时,树木已经枝叶茂盛。克里斯托弗骑在他身边,缠着他问: 您说过会告诉我西塞罗是谁,雷金纳德•波尔是谁。

“西塞罗是个罗马人。”

“是将军吗?”

“不是,他把机会留给了其他人。比方说就像我,可能会把它留给诺福克。”

“哦,诺费克。”克里斯托弗用他特有的发音说出公爵的名字。“他就是对着您的影子撒尿的家伙。”

“亲爱的上帝,克里斯托弗!我只听说过对着别人的影子吐痰。”

“没错,可我们谈的是诺费克。西塞罗呢?”

“我们当律师的都想记住他的所有演讲。任何一个脑袋中装着西塞罗的全部智慧的人如果今天还活着,他就会……”就会怎么样?“西塞罗就会跟国王站在一边,”他说。

克里斯托弗不是很感兴趣。“波尔呢,他是将军吗?”

“是神父。也不完全正确……他在教会里有职务,但是没有被授以圣职。”

“为什么没有?”

“显然是为了可以结婚。是他的血统使他变得危险。他是金雀花的后裔。他的兄弟们都在这个国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但雷金纳德却在国外,我们担心他在跟皇帝密谋。”

“派人去干掉他。我愿意去。”

“不,克里斯托弗,我需要你阻止雨水弄坏我的帽子。”

“遵命。”克里斯托弗耸了耸肩。“不过只要您需要,我就会杀掉一位波尔,这将是我的荣幸。”

一度筑有防御工事的安普西尔庄园有通风的塔楼和一座气派的门房。它坐落于一座小山上,林木苍翠的乡村尽收眼底;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在你大病初愈后可以来此调息养气。它是用在对法国的战争中赢得的钱修建的,当时英国人总是能打败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