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第9/31页)
“夏天的时候,”他说,“不是去年而是前年的夏天,你曾经告诉我,你觉得王后迫不及待想怀一个孩子,而且担心国王无法让她怀上。你说他满足不了王后。这些话你现在愿意重复一遍吗?”
“我很惊讶你没有把我们的谈话记录下来。”
“当时谈了很久,而且——恕我直言,夫人——主要是暗示,而不是具体的细节。我想知道,如果让你上法庭宣誓,你会是什么态度。”
“要审判谁?”
“这正是我希望能够确定的。如果你好心帮助的话。”
他听见自己顺口说出这些话。如果你好心帮助的话。你会平安无事。为了国王陛下。
“你知道,诺里斯和韦斯顿的情况已经曝光,”她说。“关于他们怎么向她表白。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你不认为那些话只是出于礼貌吗?”
“出于礼貌,你不会在黑暗中鬼鬼祟祟。乘船跑来跑去。借着火把溜进溜出。还拿钱买通门卫。这种情形已经有两年多了。你无法知道自己看到的是谁,以及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看到他们。要想看清楚,你得有一双非常敏锐的眼睛才行。”她顿了顿,以确信他在专心听着。“比如说,国王在格林威治。你看见某位侍从,正在伺候国王。然后轮到他歇班时,你会以为他在乡下;但是你自己正在王后身边当班,却看到他突然出现。你就想,你怎么在这儿?诺里斯,是你吗?有很多次,我以为他们中的某个人在威斯敏斯特,可是却在里士满瞥见了他。或是他本该在格林威治,却出现在汉普顿宫。”
“如果他们彼此换个班,也算不了什么。”
“但我指的不是这一点。不是时间的问题,秘书官大人。而是地点。是王后寝宫的走廊,她的会客室,她的卧室门口,有时还包括花园的楼梯,或者一扇因为某种疏忽而没有锁的小门。”她倾身向前,指尖摩挲着他放在文件上的那只手。“我指的是他们在晚上进进出出。如果碰到有人询问他们怎么在那儿,他们就说是为国王送私信,但不能透露是送给谁。”
他点点头。国王寝宫的侍从传递口信,这是他们的职责之一。他们往来于国王和贵族之间,有时是国王和外国大使之间,当然也包括国王和他的妻子之间。他人不得探问。不得要求他们解释。
罗奇福德夫人靠到椅背上。她轻声说道,“他们结婚之前,她经常用法国方式跟亨利行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自己去过法国吗?”
“没有。我以为你去过。”
“是当兵。在军队里,性爱之术并不高雅。”
她琢磨着这句话,接着口气变得生硬起来。“你想让我难堪,来阻止我说出我不得不说的话,可我不是什么童贞女,没有理由闭口不谈。她引诱亨利玩新花样,把精液射在别的地方。所以现在他痛斥她,怪她不该让他那样。”
“机会失去了。我理解。”精子白白浪费了,滑进了她身体的某个洞口或者喉咙。他原本可以用本本分分的英国方式跟她行事。
“他说那是肮脏的行为。但是上帝眷顾他,亨利根本不知道肮脏起于何处。我丈夫乔治总是跟安妮在一起。不过我以前告诉过你了。”
“他是她弟弟,我觉得这很自然。”
“自然?你认为这叫自然吗?”
“夫人,我知道,一位友爱的弟弟和冰冷的丈夫,你很希望这本身是一种罪。但是没有哪项法令做出这种规定,也没有任何先例可以给你宽慰。”他犹疑着。“别以为我对你没有同情之心。”
因为在诸事不顺的情况下,像简·罗奇福德这样的女人能怎么办呢?继承了丰厚遗产的寡妇可以有出头之日。商人的妻子凭借勤劳和智慧,可以接手生意,攒起自己的小金库。受到丈夫虐待的劳动妇女可以得到强壮的朋友的帮助,他们会整夜站在屋外敲盆敲锅,直到那个胡子拉碴的混蛋只穿着一件衬衣跑出来驱赶他们,而他们会掀起他的衣服,嘲笑他的阳具。但是,一位已婚的年轻贵妇却求助无门。她身单力薄,只能指望有一位不拿鞭子抽她的主人。“你知道,”他说,“你父亲默里勋爵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学者。你从来没有跟他商量过吗?”
“有什么用呢?”她很是不屑。“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说他已经为我尽力了。做父亲的都是这样说。在为我与博林定亲时,他花的心思还不及卖一只小猎犬那么多。既然你认为有一个温暖的窝和一盘碎肉,那还需要知道什么呢?你不会问一头畜生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