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第23/31页)
诺福克欠身向前,对着她的脸说:“主教会朝你吐唾沫,外甥女。”
“我是王后,你们如果加害于我,就会受到诅咒。会发生大旱,直到我获释。”
费兹威廉轻轻地哼了一声。大法官说:“夫人,正是有关诅咒和巫术之类的蠢话,才让你落到如此境地。”
“哦?我还以为你说我是个不守妇道的妻子,现在你又说我还是女巫吗?”
费兹威廉说:“提起诅咒话题的可不是我们这些人。”
“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会发誓我很忠诚,国王会相信的。你们根本就找不到证人。你们甚至不知道如何指控我。”
“指控你?”诺福克说。“干吗要指控你,我都感到纳闷。直接把你扔出去淹死,会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安妮不再说话。她缩成一团,尽量远离她舅舅,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孩子。
船在宫门外停下来时,他看到金斯顿的副手埃德蒙·沃尔辛厄姆正在巡视着水面;站在一旁与他交谈的则是理查德·里奇。“皱皱,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想您可能会需要我,先生。”
王后上了岸,扶着金斯顿的手臂站稳。沃尔辛厄姆向她躬身行礼。他似乎有些不安,一时环顾着众人,不知道该向哪位委员打招呼。“我们要鸣炮吗?”
“这是惯例,对吧?”诺福克说,“只要是有重要人物依国王之意来到这里。我猜她也算重要人物吧?”
“是的,但一位王后……”对方说。
“鸣炮吧,”诺福克命令道。“伦敦的民众应该知道。”
“我想他们已经知道了,”他说。“大人难道没有看到他们沿着河岸奔跑吗?”
安妮抬起头,扫视着岸上的雕栏石砌,及其窄小的凸肚窗和格栅。不见任何人类的面孔,只有一只渡鸦扑扇着翅膀,并在她头顶发出令人惊讶的人一般的声音。“哈里·诺里斯在这儿吗?”她问。“他难道没有证明我的清白?”
“恐怕没有,”金斯顿说。“他也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这时,安妮突然变得异样,他事后会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她仿佛溶解了一般,摆脱了他们的控制,从他和金斯顿的手中滑落,她仿佛变成了水,躲开了他们,而当她重新变成人形时,已经四肢着地趴在鹅卵石路面上,仰脸恸哭。
费兹威廉和大法官——乃至她舅舅——都不由得后退几步;金斯顿皱着眉,他的副手摇摇头,理查德·里奇似乎很难过。他(克伦威尔)搀住她——因为其他人都不愿伸手——让她站起身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当他扶起她时,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犹如突然停止呼吸一般。她默默地靠着他的肩膀站稳,倚着他:神情专注,心照不宣,准备迎接他们联手要做的下一件事情,也就是置她于死地。
当他们转身返回王室游船时,诺福克大声说道,“秘书官大人,我要见国王。”
“唉,”他说,似乎的确感到遗憾:唉,这不可能。“陛下要求静一静,不想被人打扰。很显然,大人,遇到这种情形你也会这样。”
“遇到这种情形?”诺福克重复道。公爵一时哑然,至少在他们缓缓驶进泰晤士河的中心航道时,他感到语塞:他皱着眉头,无疑是想到了自己那位饱受虐待的妻子及其出轨的可能性。他觉得最好的回应是嘲弄一番:“不如这样吧,秘书官大人,我知道你对我的公爵夫人很友好,你看这样如何?克兰默可以解除我们的婚姻,然后只要你愿意,她就是你的了。什么,你不想要她?她会带上自己的铺盖,还有一匹可以骑的骡子,而且她吃得不多。我会每年再付40先令,让我们握手成交。”
“大人,住口,”奥德利厉声说道。他不得不搬出斥责他的最后一招:“想想你的祖先吧。”
“克伦威尔做不到,”公爵讥笑道。“你给我听着,克伦。只要我说要见都铎,就没有哪个铁匠的小子可以说不行。”
“他可以焊接你,大人,”理查德·里奇说。他们没有注意到他也不声不响地上了船。“他可以将你的脑袋敲打之后重新定型。秘书官大人具备你绝对想象不到的手艺。”
他们都感到晕乎乎的,是刚才在码头上那可怕的一幕所留下的影响。“他可以把你敲得彻底变个样,”奥德利说。“你早晨醒来时也许是一位公爵,到中午可能就变成了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