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第20/31页)

[4]毁于一旦。恐怕任何沉迷于这种罪恶的男女基督徒都会遭到报应:你觉得呢?一个不是在妓院里长大的女人,又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呢?”

“女人彼此会交流,”他说,“跟男人一样。”

“但是对一位庄重、虔诚、唯一的职责就是生儿育女的女人来说呢?”

“我猜她可能想激发她丈夫的兴趣,陛下。这样他就不会想去巴黎花园或别的什么名声不好的地方。譬如说,如果他们结婚很久了的话。”

“但是三年呢?这也算久吗?”

“不算,陛下。”

“甚至还不到三年。”一时间,国王忘记了我们谈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某个假设的敬畏上帝的英格兰人,某个伐木工或农夫。“她那种念头是从哪儿来的?”他追问道。“她怎么知道男人会喜欢那样?”

答案显而易见:她姐姐以前上过你的床,也许她跟她姐姐有过交流;但他把话咽了回去。因为此时此刻,国王的思绪离开了白厅,重新回到了乡野,回到了粗手笨脚的农夫及其系着围裙戴着帽子的妻子身上:那男人在胸前画个十字,请求教皇的许可,然后掐灭蜡烛,十分严肃地跟他妻子行起房事,她的双膝对着顶梁,他的臀部上下起伏。完事之后,这对虔诚的夫妇跪到床边,一同祷告。

但是有一天,农夫外出干活之后,伐木工的小徒弟溜了进来,掏出他的阳具:来吧乔安,来吧珍妮,趴在桌上,让我教你一些你妈妈从未教过你的东西。于是她战战兢兢;于是他教给了她;而那天晚上,当老实巴交的农夫回到家里,爬到她身上时,随着他的每一下冲刺,她心里想着的都是一种更新奇、更痛快、更下流的方式,这使她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心肝儿罗宾,她说。心肝儿亚当。而当她丈夫想起自己的名字是亨利时,他难道不会抓着脑袋感到纳闷吗?

国王的窗外已经暗了下来;他的王国越来越冷,他的委员也感到冷飕飕的。他们需要点灯和生火。他打开门,房间里转眼就到处是人:侍从们犹如在黄昏中归巢的燕子一般穿来穿去。亨利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他说:“克伦威尔,你以为那些流言蜚语没有传到我耳中吗?何况街头巷尾都已经传遍了。你瞧,我是个单纯的人。安妮告诉我她是处女之身,我就选择相信了她。她说自己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就这样骗了我七年。她既然能这样瞒天过海,那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呢?明天你可以逮捕她,还有她弟弟。人们所传的她的某些行为不宜在正派的人之间谈论,以免他们纷纷效仿,犯下自己做梦都想不到居然会存在的罪恶。我要你和其他委员都守口如瓶,谨慎行事。”

“对一个女人的过去,”他说,“我们很容易上当受骗。”

比如说乔安或者珍妮,也许在这种乡村生活之前曾经有过另外一种生活呢?你以为她成长于森林另一边的一块空地。现在你却得到可靠的消息,说她是在一个港口小城长大,还曾经在桌上为水手们跳裸体舞。后来他会想到,不知道安妮是否已经明白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你会以为她应该是在格林威治祈祷,或者给自己的朋友们写信。但如果他听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她却并非如此,在这最后一个上午,她仍然漫无目的地晃荡,做的事情一如既往:她去了网球场,并就比赛结果下了赌注。稍晚的时候,有信使来请她去出席国王的枢密院会议,陛下自己并不在场:缺席的还有秘书官大人,他正在别处忙着。委员们告诉她,她将被指控与亨利·诺里斯和马克·史密顿通奸:还有另一位绅士也牵涉其中,目前尚不清楚是何人。在对她提起诉讼之前,她必须去伦敦塔。费兹威廉后来告诉他,她当时是一副难以置信和盛气凌人的神态。她说,你们不能审判一位王后。谁有资格来审判她?但是接着,当她听说马克和亨利·诺里斯已经招供时,便哭了起来。

离开会议室后,她被送回自己的房间用膳。两点钟时,他和大法官奥德利前往那里,费兹威廉也一同随行。财务官先生和善的面容露出紧张之色。“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听到他们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亨利·诺里斯已经招供,我很不满。他向我承认了他爱她。他并未承认有任何行为。”

“那你是什么反应,费兹?”他问。“你当时说出来了吗?”

“没有,”奥德利回答。“他只是坐立不安,愣愣地盯着不远处。对吧,财务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