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黑皮书(第25/34页)
“我觉得全英格兰大多数人既不了解也不关心。”当然,卡鲁指的是我的英格兰的大多数人,是古老家族的英格兰。对尼古拉斯爵士而言,任何其他的国家都不存在。
他说,“我想,埃克塞特的妻子格特鲁德对这件事很积极。”
卡鲁倾身向前,透露出一个巨大秘密,“她一直跟玛丽有联系。”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
“你读了她们的信?”
“我读了每个人的信。包括你的。不过你瞧,”他说,“这有点像是密谋反对国王,对吧?”
“绝对没有。他的荣誉正是这件事情的核心所在。”
他点点头。明白了。“所以呢?你们需要我干什么?”
“我们需要你跟我们联手。我们愿意接受西摩的女儿为王后。那姑娘是我的亲戚,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支持正宗的宗教。我们相信她会让亨利回归罗马。”
“这正是我所关心的事情。”他喃喃道。
尼古拉斯爵士探过身来。“克伦威尔,我们的麻烦在于,你是一名路德教徒。”
他抚住自己的外衣:抚住心脏。“不,先生,我是一名银行家。路德让那些发放有息贷款的人进地狱。我怎么可能支持他?”
尼古拉斯爵士开心地笑起来。“我以前不知道。如果没有克伦威尔借钱给我们,我们会在哪儿呢?”
他问,“对安妮·博林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进修道院?”
于是交易全部谈妥:他(克伦威尔)将帮助那些古老的家族,那些真正忠诚的人;然后,在新格局下,他们会顾念他的功劳:他对于这件事的热情也许能让他们忘记他在过去三年里的渎神行为,否则他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还有一件事,克伦威尔。”卡鲁站起身。“下次别让我久等。你这种人让我这种人在接待室里无所事事[7],未免很不合适。”
“哦,原来那声音是你在踢脚后跟啊!”尽管卡鲁身上是大臣所穿的缎面棉衣,他总是想象他披着奢华的铠甲:不是用于打斗,而是从意大利买来向朋友炫耀的那种铠甲。那么踢脚后跟就会是一种热闹的情景:咔嗒,咔嗒。他抬起头。“我没有怠慢之意,尼古拉斯爵士。从现在起我们要加快速度。将我视为你的得力助手,联起手来准备战斗。”
这是卡鲁可以理解的豪言壮语。
现在费兹威廉在与卡鲁交谈。卡鲁又跟他妻子谈,他妻子是弗朗西斯·布莱恩的姐姐。他的妻子又跟玛丽谈,或者至少是给她写信,让她知道她的前景在随时改善,安娜小姐可能会被取代。最起码这是让玛丽稍安勿躁的一种办法。他不想让她听到安妮正在发起新一轮行动的传言。她可能会惊慌,会设法逃跑;据说她有各种荒谬的计划,比如给她身边的博林家的女人下药,然后趁着夜色逃走。他提醒过查普伊斯——不过话语当然不是太多——如果玛丽真的逃跑,亨利可能会归咎于他,而且不管他是否受到外交身份的保护。从最好的情况来看,他会像弄臣塞克斯顿那样被赶出去。而最糟的结果则可能是,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祖国的海岸。
弗朗西斯·布莱恩在让狼厅的西摩一家了解宫里的各种活动。费兹威廉和卡鲁正在与埃克塞特侯爵以及他妻子格特鲁德交谈。格特鲁德在晚餐时又与皇帝的大使交谈,还有波尔一家,他们是心照不宣的天主教徒,过去四年来一直处于叛国罪的边缘。没有人跟法国大使交谈。但每个人都在跟他(托马斯·克伦威尔)交谈。
总而言之,他的新朋友们所提的疑问是:既然亨利可以休掉一位妻子,而且她还是西班牙的女儿,他难道就不能给博林的女儿一笔赡养费,把她打发到某个乡下的宅子去吗?何况在婚姻文件中还发现了问题!在共同生活二十年之后,他抛弃了凯瑟琳,引起了全欧洲的反感。除了在这个国家之外,他与安妮的婚姻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承认,而且维持还不到三年;他可以宣布它无效,说那是一时荒唐。他毕竟有自己的教会、自己的大主教来代为处理。
他在脑海中重复着一个请求。“尼古拉斯爵士?威廉爵士?你们能赏脸到寒舍用餐吗?”
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请他们。消息会马上传到王后那里。一个会意的眼神就够了,或者点一下头,眨一个眼。但是在想象中,他再一次设宴请客。
领头的是诺福克。然后是蒙塔古和他德高望重的母亲。科特尼和他年老色衰的妻子。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进来的,是我们的朋友查普伊斯先生。“哦,该死,”诺福克不高兴地说,“我们现在必须说法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