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黑皮书(第20/34页)
“也许我们可以再提交一次,”亨利说。“等到一个更好的年份。别灰心,秘书官大人。”
这么说:会有更好的年份,对吧?他会继续努力;等他们放松警惕时绕过他们,将法案提交上院并压倒反对意见……对付议会的办法多种多样,可有时候,他但愿能将那些议员踢回各自的老家,因为如果没有他们,他办起事来会更快。他说:“如果我是国王,可不会这么不声不响地接受。我会吓得他们全身发抖。”
理查德·里奇是本次议会的议长;他紧张地说,“别去招惹国王,先生。你知道莫尔以前常说的话。‘如果狮子了解自己的力量,你就很难去驾驭它。’”
“谢谢你,皱皱爵士,”他说。“一个已经躺进坟墓的满身是血的伪君子说的话,对我是莫大安慰。对眼下的情形,他还有别的要说吗?因为如果有的话,我会从他女儿那里取回他的首级,在白厅踢来踢去,直到他永远闭嘴。”他大笑起来。“下院那些家伙。让他们见鬼去吧。他们脑袋空空,鼠目寸光,只会考虑自己的口袋。”
不过,如果说他的议会同僚们在为自己的收入担忧,那么他对自己的收入则感到乐观。虽然较小的修道院要解散,但他们可以申请网开一面,而所有这些申请都会呈送他的手里,并附上一笔打点费。国王不会把他所有的新地产都留在自己手中,而是会将它们租出去,于是,又会不断有人向他申请租用这里或那里,租用庄园、农场、牧场;每位申请人都会向他表达一点心意,可能是一次性酬金,也可能是年金,而年金到头来会传给格利高里。做生意向来就是如此,好处呀,优惠呀,时不时地转一笔钱来保持对方的关注,或者答应收益分享:眼下有太多的生意,太多的交易,太多的他出于礼貌而不便推辞的别人的心意。全国上下没有人比他工作更努力。不管你怎么评价托马斯·克伦威尔,他得到的一切都是他辛苦赚来的。而且他随时提供借贷:向威廉·费兹威廉,尼古拉斯·卡鲁爵士,还有那个独眼老坏蛋弗朗西斯·布莱恩。
他把弗朗西斯爵士请来,并将他灌醉。他(克伦威尔)对自己有信心;年轻的时候,他跟德国人一起学会了喝酒。一年多以前,弗朗西斯·布莱恩与乔治·博林发生过争执:至于原因,弗朗西斯记不清了,但至今余恨未消,在醉成一团烂泥之前,他还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将争吵激烈时的场景表演了一番。关于他的表妹安妮,他说,“跟女人相处时,你很想知道如何把握分寸。她到底是娼妓,还是淑女?安妮希望你把她当圣母马利亚一般看待,但与此同时,她还希望你把钱放在桌上,直奔主题,然后走人。”
弗朗西斯爵士偶尔也很虔诚,典型的罪人往往都是这样。大斋节就要到了:“你该进入一年一度的疯狂忏悔了,对吧?”
弗朗西斯掀起那只瞎眼上的眼罩,揉了揉结疤的地方;很痒,他解释道。“当然了,”他说,“怀亚特得到过她。”
他(托马斯·克伦威尔)等待着。
可紧接着,弗朗西斯一头趴在桌上,打起鼾来。
“地狱的牧师,”他若有所思地说。他喊下人们进来。“把弗朗西斯爵士送回去,交给他府里的人。不过帮他裹暖和一点,我们将来可能需要他的证词。”
他心里想,不知道到底要给安妮在桌上留多少钱。她已经让亨利付出了失去荣誉和内心安宁的代价。在他(克伦威尔)眼中,她只是另一位商人。他敬佩她展示自己商品的方式。他本人并不想购买;但她有足够的顾客。
爱德华·西摩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国王的寝宫侍从,这是王恩浩荡的体现。国王还对他说,“我想,我应该让小雷夫·赛德勒当我的侍从。他出身于绅士家庭,而且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年轻人,放在我身边很好,我觉得这对你也有帮助,对吧,克伦威尔?不过,他可不能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放文件。”
雷夫的妻子海伦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哭了起来。“他将离开我去宫里,”她说,“一去就是几个星期。”
他陪她坐在布里克府的客厅里,尽可能地安慰她。“我知道,这是雷夫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情,”她说。“我为此而哭真是很傻。但离开他我受不了,他也离不了我。当他回来晚的时候,我会派人去路边张望。我但愿我们这辈子的每个夜晚都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