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统一的世界(第6/11页)
然而,最具历史意义的发展是海底电缆的实际铺设。海底电缆的铺设是以19世纪50年代初横越英吉利海峡的电缆铺设为先导[多佛尔—加莱(Dover-Calais),1851年;拉姆斯盖特—奥斯登(RamsgateOstend),1853年],并逐渐延伸出长距离铺设。北大西洋电缆的铺设构想,早在19世纪40年代中期便已提出,并于1857—1858年着手进行,但由于找不到适当的绝缘体而被迫搁置。1865年的第二次尝试得以成功,是由于拥有闻名的“大东方”(Great Eastern)这艘世界最大船只作为电缆铺设船的缘故。接着便掀起了一股铺设国际电缆的热潮,在五六年的时间里,电缆线几乎缠绕了整个地球。光是1870年铺设的电缆就有:新加坡—巴达维亚,马德拉斯—槟榔屿,槟榔屿—新加坡,苏伊士—亚丁,亚丁—孟买,班加西—里斯本,里斯本—直布罗陀,直布罗陀—马耳他,马耳他—亚历山大港,马赛—波恩,恩登—德黑兰(利用地上线路),波恩—马耳他,萨尔康拜—布加勒斯特,俾赤岬—勒阿弗尔,古巴的圣地亚哥—牙买加,莫恩—波荷木岛—利堡,以及跨越北海的其他几条电缆。到了1872年,已经能从伦敦直接向东京和奥地利的阿得雷德发送电报。1871年,英国德比(Derby)赛马比赛的结果从伦敦飞快传送到加尔各答,仅花了不到5分钟时间,于是比赛的结果似乎比不上消息飞快传递的成就更激动人心。福格的80天之旅,怎能与之相比!这种信息传递的速度,不仅史无前例,而且实际上也是其他传递工具无法相比的。对于生活在1848年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事。
世界电报系统的建立,使得政治与商业的因素结合在一起:除了美国之外——而且是较为重要的例外——内陆的电报几乎都是或即将变成国家所有,由国家管理;甚至英国也在1869年将其收归国有,置于邮政部门的管理之下。至于海底电缆方面,几乎仍完全由建设它的私有企业操纵,但从地图上可以明显看出,电缆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至少对大英帝国是如此。实际上它对国家有着极其直接的重要性,不仅在军事和治安方面,在行政方面亦然。从中可以看到,不同寻常的大量电报发送到诸如俄国、奥地利、奥斯曼等国家,其中经济交易和私人来往的比重极低(奥地利的电报来往数量一直超过北德意志地区,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19世纪60年代初期)。领土越大,电报就越有用,因为政府需要利用这种快速的通信工具与其边远的前哨进行联系。
表面上看,商人广泛使用电报,但是非营利的普通公民,很快也开始利用电报通信,当然主要是用于亲友间的急事,尤其是突然变故的通信。截至1869年,比利时所有的电报通信中,大约60%是私人往来。但是光从数量上,并无法衡量出这种新工具最有意义的部分。就像朱利叶斯·路透(Julius Reuter,1816—1899)于1851年在亚琛(Aachen)建立自己的电报代理机构时所预见的那样:电报改造了新闻(他在1858年闯进英国市场,嗣后与英国电报业彼此合作)。从新闻业的角度来看,中世纪是在19世纪60年代结束的,因为在那时,国际新闻真的可以从世界各地通过电缆在第二天早上送到人们的餐桌上。特快消息不再是以天来计算,或者在遥远的地区是以星期或月来计算,而是以小时甚至分钟计算。
然而,这种通信速度的异常加快,却产生了一个看起来很不合理的结果。能够获得这一新技术的地区和其他无法获得这一技术的地区之间的差别因此变大,遂使那些依靠马、牛、骡、人力或小木船的速度来传递信息的地方,变得相对落后起来。纽约可以在几分钟或几个小时之内把电报发送到东京,但与此同时,《纽约先驱报》却无法及时完整地报道某则消息,因为它必须等八九个月(1871—1872)的时间才能收到利文斯通从中非发给该报的信函,这一对比非常令人震惊;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纽约发表那封信的当天,伦敦《泰晤士报》也刊印了该信。“原始西部”的“原始”,“黑暗大陆”的“黑暗”,这些说法的部分原因就是建立在这种对比之上的。
所以,公众对探险家和那些逐渐被简称为“旅行者”的人——也就是那些前往航海技术所能达到或达不到的边缘地区的人——充满热情。在那些地方,他们享受不到汽船的头等舱、火车的卧铺服务(两者都是那个时期发明的),也没有接待旅行者的旅馆和民宿。福格便是在这样的边缘地带旅行。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一是向人们展示铁路、轮船和电报如今几乎包围了整个地球;二是想了解还有哪些未确定的边缘地带和残存的地理鸿沟,仍然阻碍着世界旅行的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