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工业革命(第12/13页)

除了劳动力供给的问题之外,资本供应的问题不大,与大多数其他欧洲国家不同,英国并不缺少能够立即用于投资的资本。主要的困难在于,18世纪掌握着大部分可供投资资本的有钱人——地主、商人、船商、金融家等等——不愿意把钱投资在新兴工业上,因此,新兴工业经常不得不靠小规模的积蓄或贷款起家,借由所获利润的再投资而得到发展。局部的资本短缺,使得早期的企业家——尤其是白手起家的实业家——更加勤俭节约、更加贪婪,因此,他们的工人相对受到更重的剥削。不过,这反映了全国性剩余投资流向的不完善,而不是资本短缺。另一方面,18世纪的富人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把他们的金钱投资于某些有利于工业化的事业,尤其是交通运输业(运河、码头设施、道路,后来还有铁路)和矿业。土地所有者即使不能亲自经营这些事业,也能从中抽取矿区使用费。

至于贸易和金融方面的技术,无论是私营还是公营,都不存在什么困难。银行、钞票、汇票、公债、股票、营销、海外贸易和批发贸易的技术细节,人们都了如指掌。能够操作这些业务,或者能轻而易举学会操作的,大有人在。此外到18世纪末,政府坚决奉行商业至上的政策,与此背道而驰的旧法律[例如像都铎(Tudor)时期的《社会法》]早已废弃不用。在1813—1835年间,除了与农业有关的方面,其余都已完全废除。从理论上看,英国的法律、金融和商业制度都相当粗陋,与其说是有利于经济发展,不如说会阻碍经济发展。例如,人们如想组织股份公司,他们几乎每次都必须让议会通过代价昂贵的“私法”(private acts);法国大革命为法国——并通过革命的影响为欧洲大陆的其他地区——提供了更为合理和有效的机构,以便为此服务。英国也尽力而为,而且在实际上,它的确比竞争对手做得更好。

通过这种相当任意的、无计划的经验主义方法,第一个重要的工业经济建立起来了。用现代的标准来衡量,这个经济规模小而陈旧,其陈旧的痕迹仍给今天的英国留下了烙印。然而以1848年的标准来衡量,它的成就是非常伟大的,虽然它也因新兴城市比其他地方丑陋,无产阶级的处境比其他地方更每况愈下而令人吃惊。[19] 天空被烟雾笼罩,脸色苍白的人们匆匆穿行于乌烟瘴气之中,连外国游客都为此感到担忧。但是,它控制着100万马力的蒸汽机,依靠1 700多万枚机械化纺锤,每年生产出200亿码棉布,开采了数量几达5 000万吨的原煤,每年进出口的货物价值达1.7亿英镑。它的贸易量,是法国这个最有力竞争对手的两倍,然而在1780年时,英国才只刚刚超过法国。英国的棉布消费量是美国的2倍,是法国的4倍。它生产的生铁占世界经济发达地区生铁总产量的一半以上,英国居民平均使用生铁的数量是工业化程度仅次于英国的国家(比利时)的2倍,是美国的3倍,法国的4倍以上。英国的资本投资——占美国1/4,占拉丁美洲几乎1/5—从世界各地带回2亿到3亿英镑的红利和汇票。[39] 英国实际上已成为“世界工厂”。

商人和企业家的唯一法则就是贱买、无限制的贵卖。当时,无论是英国还是全世界都知道,在英伦诸岛发动的工业革命,正在改变着世界,工业革命将所向披靡,过去的神仙皇帝在今天的商人和蒸汽机面前,都将显得软弱无力。

[1] “一方面,我们欣喜地看到,英国人通过对古代作家的研究,为他们的政治生活取得了巨大财富,不论他们如何从中卖弄学问。议会中的雄辩家们出于良好的目的,经常引用古人的语言,这种做法议会乐于接受,并且无法不对议会有所影响。另一方面,在这个国家里,制造业已占据统治地位,从此以后,让科学和工艺家喻户晓,以促进人们对科学和工艺的追求,这些需要显而易见。但是,在年青一代的教育课程中,人们几乎不曾注意到缺少上述科目,这无法不令我们惊讶。同样令人惊讶的是,那些缺乏任何正规职业教育的人,其所取得的成就依然是那么巨大。”瓦克斯穆特(W.Wachsmuth),《欧洲习俗史》(Europaeische Sittengeschichte 5,2,莱比锡,1839年),p.736。

[2] 现代汽车工业就是这方面的最佳例子。并不是存在于19世纪90年代的汽车市场需求创造了现代规模的汽车工业,而是制造廉价汽车的生产能力,创造了对汽车大规模的现代需求。

[3] “购买力的扩大只是随着人口和人均收入的增长,随着运输费用的下降,以及对贸易限制的消除而缓慢进行。但市场正在不断扩大,而此时问题的关键在于某些大众消费品的生产者能够把握机遇,使他们的生产能持续、快速地发展。”(K.Berrill, InternationaI Trade and the Rate of Economic Growth, Economic History Review, XII, 1960, p. 3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