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革中的疆域原子能时代的美国(第12/14页)

由于战争年代的婴儿潮,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出现了青年文化的迅速崛起,但这种文化的影响需要放在当时的背景下才能被理解。尽管美国的总人口在增长,但二战后的出生率却在大幅降低,1955—1975年间,降低了1/3以上。不过,死亡率也在下降,平均寿命比战前更高,由1940年的62.6岁上升至1960年的69.9岁。简而言之,美国的人口已经开始出现老龄化,从统计学意义上讲,这就导致美国青年一代被边缘化,而这与他们的文化地位并不匹配。如果从更宽泛的文化或教育角度来看,他们则是享有特权的一代人。《退伍军人权利法》曾为二战和朝鲜战争退伍军人提供学费与生活费,尽管该法案在1956年被废除,但是美国年轻人接受高等教育的势头并没有因此减弱。1940—1970年,美国大学的数量近乎翻倍,入学率几乎达到了之前的3倍,并因此创造出一种对美国、美国国家主义、美国国际身份别有见地的校园文化。

这种文化很大程度上受到20世纪50年代“垮掉的一代”影响,具有代表性的作家有凯鲁亚克(生于1922年)、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生于1926年)和威廉·伯勒斯(William S.Burroughs,生于1914年)。他们在毒品的迷雾中反抗物质主义和军国主义,认为这些会毁灭美国人的信仰。自然,他们的回应也被毒品所影响。金斯伯格在他的著名诗歌《嚎叫》(Howl)中写道:“我看见这一代人最杰出的头脑正毁于疯狂/饥肠辘辘赤身裸体歇斯底里/拖着身体走过黎明时分的黑人街巷/寻求狠命的一剂。”20世纪50年代中期,到处都是愤怒的年轻人,当然,这一现象并非美国独有,但却在美国产生了特殊的共鸣,因为这个国家在当时的一些公民看来,正是一个自满与堕落、物质富足与道德贫乏共存的国家。

然而,另外一些人眼中的美国却与此恰恰相反。1959年,肯尼迪当选前夕,在莫斯科举行的美国国家博览会中,时任美国副总统的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与赫鲁晓夫即兴进行了著名的“厨房辩论”,尼克松表达了对美国现状的自满,突显了美国经济如何繁荣,人民如何安居乐业。借助略显过头却具有象征意义的现代厨房陈设,尼克松强调了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之于共产主义的优越性,以及经济富足的力量之于意识形态下的经济收缩的优越性。赫鲁晓夫自然对经济力量不屑一顾。美国人却认为这一切理所应当。即便如此,这场辩论仍有很多积极的方面。

在战争结束至1960年这段时间内,美国的国民生产总值翻了一番。在冷战期间,联邦政府毫不意外地没有削减国防开支。与此同时,在信贷业务与信用卡服务的快速普及的推动下,居民消费支出同步增长。当总是习惯着眼未来的美国人,如今甚至能够先拿到商品后付款。简而言之,战后美国经济发展繁荣的速度之快,堪比20世纪20年代。如果说爵士乐是20年代的主旋律,那么摇滚乐则在60年代唱响了激动人心的声音。“摇滚之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 Presley)的歌声最初飘扬在唱片中,1956以后,其身影也开始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二战结束时,只有大约16000名美国人拥有电视这样的奢侈品,随着美国城郊家庭数量的增长,到了1953年,他们当中已经有2/3拥有电视。郊区生活还意味着大多数美国家庭都拥有了汽车。汽车给美国,尤其是城市地区带来了空气污染问题,而战后大量民众逃离城市去往郊区,也导致了城市中心区域的没落。对美国而言,人口流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50年代至60年代间,美国人口的流动性非常强。1960年,有超过1/4的人口离开了他们的出生地,去往其他地方居住。因此,当凯鲁亚克寻找美国时,他直接走上了公路,也就并不奇怪了。

肯尼迪在寻找美国时,将目光投向了边疆,也就是他所说的“新边疆”(New Frontier)。他没有将那里描述为“一连串的许诺”,而是描述成“一连串的挑战”。肯尼迪坚称,美国已经经历了“智识与道德的滑坡”,很容易混淆“合法与合理”这两个概念。他承诺会让美国重回正轨,要带领美国来到一个新的边疆,在这个边疆之外,存在着“尚未涉足的科学与太空领域,尚未解决的和平与战争问题,尚未征服的无知与偏见地带,尚无答案的贫困与过剩问题”。他宣布,美国正处于“历史的转折期。我们必须再次证明,这个国家——或任何一个相同建制的国家——能够屹立不倒”。肯尼迪的演讲模仿了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但美国这次面临的挑战不再是南方邦联,而是“一心谋求发展的共产主义体系”。

在最后一点上,肯尼迪只说对了一部分。他当选总统的那年年初,南方爆发了民权抗议。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伯勒的黑人学生决定在当地“只供白人就餐”的伍尔沃斯午餐柜台前坐下用餐,在遭到驱逐时也不愿离开。他们的坚持最终获得了回报。尽管花了5个月,伍尔沃斯连锁店才答应终止午餐柜台上的种族歧视,但这是黑人争取平等之战的又一次胜利,并且其时机也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