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革中的疆域原子能时代的美国(第11/14页)

不过,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全球观众更多关注的是发生在欧洲、亚洲和中东的事件,而非蒙哥马利或是小石城。尽管在美国人看来,后殖民主义时代的世界本质上是不稳定的,存在被共产主义者控制的风险,但苏联继任总统尼基塔·赫鲁晓夫(Nikita Khrushchev)对斯大林的行为提出谴责,似乎为美苏两国建立更加平衡的关系提供了可能。显然,美国并不总是要插手共产主义的每次行动,比如在1956年,苏联镇压匈牙利反共起义,美国便无动于衷。而同一时期,在中东的苏伊士运河危机中,美国却主动地促使英法撤军,为保护这一石油富裕地区的稳定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1957年1月,艾森豪威尔表明了美国在中东事务中的立场,强调美国有责任“在任何国家面临共产主义武装侵略时,为其捍卫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提供援助”,这便是之后为人们所熟知的艾森豪威尔主义。他还在论述中提到了美国人在二战结束后为“追求自由”而做出的生命和金钱上的“牺牲”,并强调“绝不会让这些牺牲白白浪费”[19]。但与此同时,认为美国为了维护全球稳定,也为了维持美国作为世界自由捍卫者的形象,而要承担起消除前殖民政权影响的重担,这种主张并不是没有问题的。就在艾森豪威尔的任期即将结束之时,小石城发生种族动乱,美苏僵局又因为苏联发射“伴侣号”而延伸至外太空。美国人需要担忧的问题不再仅仅是中东地区的稳定。

“伴侣号”的发射在美国媒体和政坛都引发了风暴。一些美国人将这一事件与珍珠港事件相比,这显示出在美国的科技与社会优势受到挑战时,美国人会像对待国家安全问题一样严肃。以林登·约翰逊(Lyndon B. Johnson)为首的民主党人抨击艾森豪威尔,认为他没能保证美国在全球与外太空的优势地位。在某些圈子里,人们贬损却精炼地将白宫称为“那位著名士兵的坟墓”。约翰逊认为:“在冷战这一关键战场上,无法主宰太空就意味着在任何领域都要稍逊一筹。在全世界看来,第一个进入太空的国家就是这个时代的主宰者,第二个进入太空的国家则在任何方面都将位居次席。”毫不意外,约翰逊的观点与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不谋而合。后者遗憾地表示,美国未能“赶在苏联之前完成载人登月计划”,这一成就本来“不仅能奠定西方世界的绝对技术优势,还能建立起巨大的心理优势。月球对于太空旅行和太空战具有战略意义,如果西方世界的联合国能够率先登月、宣誓主权,将能创造更伟大、更持久的价值”。

用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的话来讲,它希望“在全球领导权和外太空科技、军事霸权的竞赛中,追赶并最终超越苏联”。艾森豪威尔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宣称:“苏联之所以可以成为有史以来最独特的威胁,是因为其无处不在。任何一项人类行为都被其压缩成用以对外扩张的武器。贸易、经济发展、军事力量、艺术、科技、教育,所有的思想……苏联在发动一场彻底的冷战。”[20]他批准发起一项名为“水星计划”的载人航天计划,并建立起一个新的联邦行政机构,负责应对“伴侣号”带来的挑战。1958年,资金短缺的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被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取而代之。同时,国会中也新增了参议院航空航天专门委员会和众议院科技航空委员会两个常设委员会。

对未来的美国总统与美国国民而言,艾森豪威尔主义的政治遗产和他在面对苏联太空项目时遭受的所谓失败,都被证明影响深远。1960年,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成为美国首位天主教总统。人们起初视其为一个新的开始,正如肯尼迪本人所描述的,火炬传递到了“新一代”的手上,这一代人“出生在本世纪,既经历了战争的锤炼,也在艰难苦涩的和平中得到了磨炼”。不过,正如肯尼迪所言,年轻的一代人虽然拥有根基深厚的美国革命传统,却是在冷战的背景之下得以形成。在其著名的就职演说中,肯尼迪犹如一位冷血战士,承诺他的国家“为了确保自由的延续和胜利,将不惜代价,不论忍受何种重负、应对何种艰辛、支持何种朋友、反对何种敌人”。[21]然而,肯尼迪的冷战理想却与小说家杰克·凯鲁亚克(Jack Kerouac)的观点相去甚远。凯鲁亚克在其著名的自传体小说《在路上》(On the Road,1957年)中驳斥了中产阶级的人云亦云,并认为肯尼迪所说的年轻人能在美国的“古老传统”中提升自我的看法纯属无稽之谈,恰恰相反,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明白美国正在走怎样一条下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