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方的赶超:大清王朝为什么出不了牛顿和伽利略(第21/24页)
这就是麻烦之处。对大草原和海洋的征服并没有突破罗马人和宋朝人在43分左右所经历的瓶颈,只是将其推得更高一些,而到18世纪20年代时已经出现了警示的信号,显示社会发展再次被拉到了极点。图9-2的左半部分所显示的实际工资,情形就不是很乐观。到18世纪50年代时,各个地方的生活标准都在下降,即使在欧洲经济最为活跃的西北部地区也不例外。随着东西方核心地区极力想将这一极值推得更高,时局变得越来越艰难。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北京的官僚们、巴黎出入沙龙的人们以及每位自尊自爱的知识分子都竞相抛出不同的理论。一些人认为所有的财富都来自农业,因此开始劝说统治者对那些抽干沼泽或者在山坡上开垦梯田的农民们施以仁慈,减免他们的税收。从中国的云南到北美的田纳西,棚户和小木屋延伸到越来越远的、未开化民族狩猎的森林地区。其他理论则坚持认为,所有的财富都来自贸易,因此统治者们(经常是同样的那几个)将越来越多的资源用于抢劫邻国的商业,使邻国变穷。
在这一点上又有着巨大的差异,总体来说,西方的统治者们(自从15世纪以来他们就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战争)认为战争可以解决他们的问题,但是东方的统治者们(通常战争打得不那么激烈)认为战争不会解决问题。日本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在1598年从朝鲜撤军后,日本的统治者就此决定对外征服没有任何利益,而到17世纪30年代时,他们甚至得出结论,认为对外贸易只会使他们流失诸如银和铜之类的贵重货物。中国和荷兰(1640年时唯一准许进入日本的欧洲国家)的商人们被限制在日本长崎狭小的贫民区里,而妓女是唯一允许进入这个地方的日本女性,因此对外贸易的减少就毫不奇怪了。
辽阔蔚蓝的海洋保护了日本不受侵略,因而直到1720年日本社会一直繁荣兴旺。日本的人口翻倍地增长,江户甚至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米饭、鱼和豆子代替了廉价的食物,出现在大多数人的食谱中。和平主导着这片土地:普通日本民众自从在1587年将他们的枪支上缴给丰臣秀吉以后,再也没有重新武装自己。即使是脾气暴躁易怒的武士们也同意通过剑术来解决他们的争端,这一点使得19世纪50年代恃强凌弱侵略日本的西方人士惊讶不已。“这里的人们好像很少知道如何使用火枪,”一位西方人这样回忆道,“这给一位美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对武器的无知是一种反常,象征着原始的纯真和田园式的单纯,要知道,他可是从孩提时代起就看到孩子们举枪射击的。”
但是,1720年后情形就逐渐不容乐观了。日本的人口达到了极限,没有技术上的革新与突破,想要在这片拥挤的土地上挤出更多的食物、燃料以及住房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没有对外贸易,日本人也无法从外面获得更多的物资。日本农民们展示了令人吃惊的独创性,日本的官员们也意识到燃料危机对他们的森林植被造成的损害并开始积极地保护森林,日本的精英文化因此转向一种朴素美丽的、旨在保护资源的简约主义。尽管如此,食物价格仍然不断上升,饥荒越来越多,饥饿的暴民们走上街头进行抗议。日本不再是世外桃源。
日本之所以选择了这一极端的道路,唯一的原因是因为中国——日本国土安全的一大确实可信的威胁——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中国广阔的、开放的疆域意味着中国的人口在整个18世纪会一直持续增长,但是清王朝还是不断地将大洋之外的危险世界拒之门外。1760年中国所有的对外贸易只限于广州这一通商口岸,而当英国东印度公司于1793年派遣马戛尔尼勋爵(1st Earl Macartney)向清政府抱怨贸易的限制时,乾隆皇帝断然回复道:“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借外夷货物以通有无。”对于更多的接触,他总结道,“于天朝体制既属不合,而于尔国亦殊觉无益”。
西方的统治者们很少会赞成乾隆皇帝闭关锁国的观点。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像中国的清王朝那样由一个大帝国所主宰,相反,这是一个充满了争吵与不断的权力转换的世界。正如大多数西方统治者所观察到的那样,即使整个世界的财富是固定的,一个国家也总是可以争抢到这个蛋糕中最大的一块。用于战争的任何弗洛林(英国旧货币单位)、法郎或者英镑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而只要有一些统治者这样想,所有国家的统治者们就都不得不做好打仗的准备。西欧国家的军备竞赛从来没有停止过。
欧洲的军火商们不断地改进他们的贸易工具(更好的刺刀、预先包装好的弹药盒、更快的发射装置),但是真正的突破还是来自更科学地管理、组织暴力。纪律——诸如制服、约定的军衔、为那些随心所欲的军官们而建立的行刑队(普通士兵与之相反,总是受到残忍的惩罚)——取得了奇迹般的效果,而全年制训练的增加更是创造了能够进行复杂的军事演习和稳定射击的战争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