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向世界:元、明两个朝代给中国带来了什么(第11/16页)

与郑和的航海相比,葡萄牙人的探险规模既小得可笑(只有几十个船员,而不是成百上千)又不体面(有兔子、蔗糖和奴隶,甚至没有从其他王室那里获得礼物)。但是事后看来,1430年是世界历史上的一个决定性时刻,或者说是唯一的一个决定性时刻,就是在这个时候,西方才变得有可能主宰世界;就是在这个时刻,海上技术的发展将几大海洋变成了高速通道,连接起整个地球。亨利王子抓住了这个机遇,而明朝正统皇帝却将这个机遇拒之门外。从这里开始,历史上关于伟大人物和愚笨之人的理论似乎有了定论:这个地球的命运依赖于这两个男人所做的决定。

但是,是这样吗?亨利的远见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显然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其他的欧洲国王紧随其后,意大利无数的私人航海探险队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亨利是以收集钱币而不是航海为兴趣的话,其他的统治者很可能会接替他的做法。当葡萄牙国王约翰拒绝资助冒险家哥伦布那个听起来疯狂的想法时——向西航行到达印度,卡斯提尔女王伊莎贝拉介入了(虽然在她点头同意前,哥伦布已经向她说了三次这个想法)。不到一年,哥伦布回来了,宣布——他在这里犯了两个错误——他已经登上了大可汗的土地(他犯的第一个错误是,那里实际上是古巴;第二个错误是,蒙古人已经被中国驱逐出去一个多世纪了)。卡斯提尔发现了通往亚洲的新路线,这引起了英国亨利七世的恐惧。于是在1497年时,亨利七世派遣佛罗伦萨商人乔瓦尼·卡波托(Giovanni Caboto)进行航海活动。卡波托到达了纽芬兰岛,不过他和哥伦布一样,犯了糊涂,坚持认为这片土地也是大可汗的土地。

虽然正统皇帝的错误今天看来是非常严重的,但是我们应该知道,1436年,当他“决定”不派造船者去南京时,他才9岁。他的大臣们为他做了这个决定,于是在整个15世纪,正统皇帝之后的历任皇帝都在重复这个决定。有一个故事说,1477年,当大臣们重提派宝船舰队航行这个想法时,一些阴谋家烧毁了郑和的航海日志,其中以刘大夏为首。他跟兵部尚书这样说道:

郑和前往西方的航海浪费了上百万的金钱和谷物,而且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此……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行动,大臣们本应该予以强烈反对。即使这些旧资料现在还保存着,也应该被烧毁。

了解了刘大夏所要表达的意思之后——刘大夏是故意“丢掉”这些资料的——兵部尚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你的阴德不小。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即使亨利和正统皇帝是不一样的人,做出不一样的决定,历史也仍然会是一样的。我们不需要问为什么是由某一个王子或者皇帝做出一个决定,而是要问为什么当中国越来越保守时,西方的欧洲人反而更愿意冒险。或许只是由于文化的原因,使科尔特斯而不是郑和到达特诺奇蒂特兰,无关伟大人物或者愚笨之人。

为什么中国没有出现文艺复兴

“此刻,我希望自己能再年轻一次,”荷兰学者伊拉斯谟在1517年给朋友的信中这样写道,“没别的原因——只是我预见一个黄金时代就要到来了。”这个“黄金时代”,法国人称之为复兴,意为“重生”:如一些人认为的那样,这个复兴就是指突然而又不可逆转地使欧洲人与世界上的其他人区分开来的文化力量,使哥伦布和卡波托这样的航海家得以进行航海活动。意大利文化精英中那些富有创造力的天才——一位19世纪的历史学家称他们为“第一批现代欧洲之子”——使科尔特斯得以踏上特诺奇蒂特兰。

历史学家大都认为复兴源于12世纪,当时意大利北部的城市摆脱了德国和教皇的统治,发展为一个新兴的经济地区。他们的领导者希望摆脱受外国统治者统治的历史,开始寻找使城市发展成独立的共和政体的办法。渐渐的,他们发现可以在古罗马文献中找到答案。到了14世纪,气候变化、饥荒和疾病破坏了很多旧的确定性,于是一些学者将古代经典著作阐述为社会重生。

这些学者声称,古罗马是一个充满智慧和美德的土地,但是野蛮的“中世纪”介入古罗马与现代之间,腐蚀了一切。学者们建议,要发展意大利新的独立城市,就要往回看,他们必须建起一座通往古代的桥梁,这样就能复兴古代人的智慧,人性也会变得完美。

学术和艺术就是这座桥梁。学者们遍寻修道院寻找丢失的手稿,像罗马人那样全面地学习拉丁语,从而以罗马人的思维来思考、说话。这样,这些真正的人文主义者(他们自称)就可以重新抓住古罗马的智慧。同时,通过到处寻找罗马废墟,建筑者们能够修复古代文物,建造代表最高美德的教堂和宫殿。画家和音乐家没有罗马的例子可供学习,他们尽力地猜测古罗马的典范和统治者,迫切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在努力完善世界。他们邀请人文主义者作为顾问,委托艺术家给他们画像,还收集了罗马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