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方领先的世纪(第12/20页)

考古学家科林·伦福儒(Colin Renfrew)认为语言学也支持卡瓦利-斯福扎的观点。他认为,第一批农民不仅用西南亚的基因替代了欧洲的基因,还用侧翼丘陵区的印欧语系代替了欧洲的本土语言,出现了诸如巴斯克语这样孤立的语言。农业社会对原始富足社会的取代在欧洲人的血液和语言中体现了出来。

起先,这些新的证据只是引起学者们更多的争论。语言学家马上就挑战了伦福儒的观点,认为如果欧洲语言真的是在六七万年前从同一个祖语中分离出来的话,那么它们之间的差异就会更大。1996年,布莱恩·赛克斯(Bryan Sykes)带领的牛津团队在基因学方面挑战了卡瓦利-斯福扎的观点。赛克斯研究的是线粒体DNA而不是卡瓦利-斯福扎研究的核DNA。他发现,传播路线并非像斯福扎所说的那样自东南向西北传播,而且由于这个传播路径太混乱,无法轻易地在地图上表现出来。赛克斯发现六组基因宗谱,只有其中一组能够与来自亚洲西部的农业移民相联系。赛克斯认为,其他五组的历史更加久远,可以追溯到25000~50000年前。他总结道,所有的这些都表明了欧洲第一批农民主要来自那些决定定居下来的原住采集者,而不是来自侧翼丘陵区的移民后代。

卡瓦利-斯福扎和赛克斯的团队在1997年《美国人类遗传学》期刊(American Journal of Human Genetics)上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不过之后,他们的观点开始慢慢融合。卡瓦利-斯福扎现在认为来自亚洲西部的农业移民占了欧洲人DNA中的26%~28%,赛克斯则认为这个数字是20%。要说每三四个欧洲人中就有一个是西南亚移民的后代,这种说法虽然过于简单,但也没有太大的错误。

猜测与预言:东西方的生产活动对比

无论是卡瓦利-斯福扎还是伦福儒,又或者是赛克斯的观点——即使是他们之间达成的妥协——都无法令楠泰尔的学生高兴,因为所有的这些理论都认为农民将不可避免地代替采集者。基因学和考古学认为,竞争与考试或者教师无关,因为竞争一直伴随着我们。这意味着不管如何,事情大体上都会像现在这样发展。

但是,这是真的吗?毕竟,人类有自由意愿。懒惰、贪婪和恐惧或许是历史发展的动力,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从中做出选择。如果欧洲第一批农民中至少有3/4是原始采集者的后代,那么显然,史前欧洲人很可能会停止耕作——如果他们中有相当多的人抵制人工种植的话。那么,为什么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呢?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在公元前5200年前的几百年前,农业从现在的波兰传播到巴黎盆地之后,停止了传播。在1000年里,几乎没有农民进入巴黎盆地与波罗的海之间五六十英里的土地,波罗的海地区的采集者也很少有人从事更加集约的耕作。在这儿,采集者保留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沿着农业/采集的断层线,我们发现了大量加固了的定居点和被钝器杀死的年轻人的骨骼,骨骼左边是他们的头颅——如果他们是面对面搏斗,用手抓着石斧的话,就会出现这种情形。一些大型的坟墓甚至就是发生屠杀的地点。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7000年前,在欧洲北部平原的边缘发生了怎样的情况,但是地理和经济对确定农业/采集边界的作用与文化和暴力的作用一样大。波罗的海的采集者生活在一个寒冷的伊甸园,这里丰富的海洋资源供养着村庄里密集的人口。考古学家已经挖掘出大量的贝壳和盛宴的残余物,这些东西在村庄的周围堆积如山。显然,丰富的自然资源使得采集者能够自给自足:有足够多的采集者可以对抗农民,但是为了养活自己,其中一部分人不得不转向农业生产。同时,农民发现,那些原先在侧翼丘陵区人工种植和养殖的动植物在这个遥远的北部生长得并没有那么好。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在公元前4200年之后,农业会最终移至北部。一些考古学家强调是推力的作用,认为农民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一定程度,所以他们压制了所有反对的声音;另一些人强调是拉力的作用,认为采集社会自身的危机使得北部受到侵略。但是无论结局怎样,波罗的海的这个特例表明,一旦侧翼丘陵区出现了农业,原始富足的社会将无法存续。

我这么说并不是在否定自由意愿的存在。那样的话会很愚蠢,虽然有很多人会受到诱惑而否定自由意愿的存在。例如,伟大的列夫·托尔斯泰在他的小说《战争与和平》(War and Peace)结尾就用奇怪的附录否认历史上的自由意愿——说它奇怪,是因为这本书描写了各种痛苦的决定(和优柔寡断)、思想的突然转变和很多带来严重后果的愚蠢错误。托尔斯泰认为,尽管如此,“历史上的自由意愿只是一种表达,这种表达暗示着我们并不知道人类历史的规律”。他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