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流水流向何方(第5/12页)
病床对面是沙发和茶几,一个绾着头发的女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那由多他们露出淡淡的笑容:“胁谷……你来了。”
“好久不见。”胁谷鞠了一躬。
那由多也鞠了一躬说:“师母,我叫工藤,初次见面,和胁谷一样,石部老师以前也很照顾我。”
“哦,我听我丈夫提起过。”石部太太把视线移回胁谷身上,“我儿子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呃,那个……听同学说的,她在那所高中当老师。”
石部太太听了胁谷的回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她的表情有点儿冷漠,可能她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
“这个……”胁谷递上拎着的纸袋。这是刚才在水果吧买的水果礼盒。
“你们不需要这么费心……”石部太太接过纸袋,放在茶几上。
即使你们送水果来,我儿子也不能吃——那由多觉得她似乎想这么说。
“先坐下吧,我来泡茶。”
“不,我们没关系。对不对?”
“当然。”那由多点了点头,“师母,请你坐下,你一定累了吧?”
“没有……没什么好累的,全都交给护理师,我能做的事很有限。”石部太太一脸落寞地看着儿子。病床上的少年闭着眼睛,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通常探病时,会问“情况怎么样”,再补充一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但那由多觉得在眼前的状况下,说这些话都显得不合适。
“呃,”一旁的胁谷开了口,“请问是什么意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告诉我那场意外的同学,好像也不清楚详细的情况……”
石部太太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不是什么不可以告诉别人的事。就只是一对愚蠢的父母让儿子掉进河里,没办法救他——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显然不想谈那起意外。那由多觉得情有可原。因为一旦谈论,就必须回想当时的事,任何人都不愿回想那种想要忘记,却无法忘记的噩梦。
“但是,”她又接着说了下去,“看着儿子一脸平静的表情沉睡,就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坏。他以前精力充沛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时间可以松懈。”
那由多听不懂师母说的话,看着胁谷,但胁谷尴尬地低头不语。
“哎哟,”石部太太偏着头看向胁谷问,“你该不会没把我儿子的事告诉工藤?”
“对,详细情况……”胁谷结巴起来。
石部太太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迟疑的表情后,转头看着那由多说:“我儿子有重度发育障碍,会吵吵闹闹,也会把看到的所有东西放进嘴里,和他沟通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那由多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只能附和说:“原来是这样啊。”他很纳闷,胁谷为什么事先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
“他经常半夜开始吵闹,结果我整晚都无法睡觉。他会大叫着去撞墙,每次都受重伤……现在可以这样静静地睡觉,所以变得安分多了。”
从石部太太的语气中,无法判断她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自虐的玩笑话。那由多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这里的主治医生提出了让我很伤脑筋的要求。”
“什么要求?”那由多问。那个医生应该就是羽原圆华的父亲。
她从放在沙发上的皮包里拿出了DVD。
“医生说,如果有记录儿子以前和家人一起生活的影片,或是录音带也可以,希望我带来。照顾有发育障碍的儿子整天像在打仗,没什么机会可以为他做这种事,幸好还是找到一些,所以就带来了,不知道可以派什么用场。”
这又是一个那由多他们无法回答的问题,所以他们只能默默摇头。
“请问石部老师……最近在做什么?听说他目前留职停薪了。”胁谷改变了话题。
石部太太不可能没听到问题,但她注视着儿子,没有回答。胁谷手足无措地看着那由多,似乎在问,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石部太太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不清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的回答完全出乎那由多的意料。
胁谷应该也完全没想到,他又追问:“你们没有联络吗?”
石部太太沉默片刻后,看着那由多和胁谷说:“我可以联络到他,我会告诉他你们来医院探视。”说完,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已经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我要开始为儿子做护理工作了,还要为他擦拭身体。”
那由多想起她刚才说能做的事有限,现在又改口了,明显在赶人。
“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对不起,在你们忙碌的时候来打扰。我们会祈祷他早日康复。”
胁谷一个劲儿地说着安慰的话,那由多默默地鞠了一躬。
3
去医院的三天后,那由多接到了胁谷的电话。他说得知了有关那场意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