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第34/34页)
这病态像一场长眠。然后他奇迹般苏醒,发现他的世界仍在他身边。他知道早年的开阔景象已去。但是他准备好,正如他一向准备好的那样,随遇而安——这是我把自己投射到他身上后所理解的他。
他喜欢常春藤。花园里的树倒下时他也没有抱怨。他欣赏常春藤多年,如今他必须用其他事物满足自己。他对人也是如此,该怎样就怎样了。他看着那棵不下五十年的白杨树倒下时,没有说什么,如今,我仍是听菲利普斯夫妇说,房东自打知道没有园丁了,就再也没有提起皮通。去年夏天他还拿皮通取乐,制造故事调侃他,说给身边的人比如艾伦听。(就像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天天和祖母玩,但祖母离世后,他也许就再也想不起祖母了。)
我有时会看到皮通开着洗衣店的货车。很难意识到他的工作风格和他站在白门口的日常,曾是我在山谷的新生活、我的慰藉的一部分。
周六我们会偶尔在索尔兹伯里碰面。有一次他从背后喊我。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这样做还是让人诧异的。但是,我见证过他的光辉岁月。我在庄园宏伟的花园里帮过他,帮他割草、收集山毛榉叶。我称呼他皮通先生。
他变得寒酸相。他身上乡绅衣着和其他衣服混搭着,但他的风格变了。洗衣店负责人知道皮通,温和并理解地说他“脾气有点怪”。
但后来皮通变了。洗衣店负责人性格宽容,满足于他的工作节奏和每年两周的假期,就像皮通享受消逝的时光那样,那个人也明了皮通的改变,说起皮通日渐像样的行为和收敛的脾气,“你会习惯的”。
不止这样。皮通在他人生最后一个活跃的十年,挥别了他的过去。他在工作中、在住的廉租房里认识了更多人。他在他害怕默默无闻的社会中找到一点力量。他隔了一段距离看到自己以前的生活,那正是他曾经努力与自己真实的一面保持的距离:他的衣着、对妻子容貌的引以为傲、他装作还有其他收入的穷酸。现在没必要这样了。渐渐地,他不再从洗衣店的货车里和我打招呼。有一天在索尔兹伯里那条购物街上,他见到我时一脸惊恐,但结果是,这个改头换面的人没有“看见”我。
[1]约翰·拉斯金(1819-1900),英国作家、艺术家、哲学家。著有《现代画家》,是维多利亚时代艺术趣味的代表人物。
[2]牡丹“peony”一般读作两个音节且重音在第一个元音音节eo上,此处皮通指房东把词拆分成三个音节,读作pe-'ony,重音落在o上。
[3]P.G.沃德豪斯(1881-1975),英国小说家。
[4]小说《化身博士》中邪恶的化身。亨利·杰克博士是位体面温雅的绅士,因为内心深处恶与善双重人格的斗争而痛苦。他尝试配制药水来压抑自己心中的恶,出乎意料的是服下药水之后他竟然变成了自己体内邪恶的化身。
[5]威廉·科贝特(1762-1835),英国散文作家、记者、政治活动家和政论家,小资产阶级激进派代表人物。
[6]奥布里·比尔兹利(1872-1898),英国著名插画家。
[7]“牡丹”原文为peony,“马驹”原文为po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