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燕王篡位(第11/20页)

铁铉将这块玉石递给傅翔,道:“这玉石质地在玉中算是次品,市场上卖不出价钱。俺喜它有铁有血,南阳府那买卖玉石的丁老爷子便送我做纪念,俺亲笔写了‘铁血’两个字,刻在上面。这事只有我邓州家人知道,你便拿去当作信物吧。”

傅翔接过那块铁血玉石,满心的感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跪下朝铁铉三拜,引得铁铉也跪下对拜。傅翔站起身来道:“铁大人好自珍重,我去了。”便不再回头,大步走出衙门。

邓州在春秋时建成,自来由于地位险要,扼巴蜀荆襄之要冲,古城便有内外两层,是一座双城墙双护城河的城池。元末时战火激烈,又因防叛军据城顽抗的战略考虑,便将邓州城全毁,直到洪武年间才在内城的旧址上重新建立了如今的邓州城。

时值夏末,天气仍然极是炎热,城东南隅有一座典雅的老建筑,虽不高大,但外形及色调极是自然舒泰,呈现出一种斯文气态。

傅翔日夜兼程,赶到邓州时是一大早,城门才开启,街市尚未开张,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小店前蒸气腾腾,已经有好些早起的人在买早饭了。傅翔掮着一只布袋,挤上前去,也买了六个刚出炉的包子,三荤三素,另要了一碗豆汁,便坐到对街一棵大樟树下的石凳上享用起来。

身旁一个银发老汉泡了一壶茶,翘起脚在抽旱菸,见着傅翔的打扮,忍不住搭讪道:“小哥儿,您真早啊。”傅翔应道:“您也早啊。”那老汉道:“俺年岁大没瞌睡了,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子这会儿都还在好梦哩,就你起这么早,敢情是赶了一夜路?”傅翔咬了一口肉包道:“老人家好眼力,我是赶了大半夜的路,进城时城门才开哩。”那老汉猛吸一口菸,吞云吐雾了一会儿,似乎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对老人家有问有答的后生,岂能轻易放过,便继续问:“小哥儿打那边来,夤夜赶路来这邓州,啥事那么急呀?”

傅翔听了暗自警觉,含混地答道:“咱从济南来,这几天可热得紧,只得趁夜凉了才好赶路呵。”那老汉一听到“济南”两字,立刻问道:“小哥从济南来,未知那边的仗打得如何了?”傅翔有些装糊涂地道:“打仗?我离开济南时并没有打仗呀,倒是城外数十里不见商旅,农田荒废得厉害,要恢复昔日的繁荣,恐怕得长时间了。”那老汉喷了一口菸,对着茶壶嘴咕噜噜吸了一口茶,叹气道:“小哥你有所不知,咱们邓州出的大忠臣铁铉大人正在济南苦守,不肯投降呢。”

傅翔吃了一惊,倒没有料到此地随便遇到一个老汉,竟也在为铁铉担心。他心意一动,索性打探道:“我这回从济南到南阳,有朋友托我送一样东西到邓州铁府,这才到邓州来弯一趟。敢问铁府在邓州城那个方向,待会儿我便要去拜访。”

那老汉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铁家就在城东,你从花洲书院左边绕过去,经过两条横街,再往前去就有一片杨树林,铁家就在林子后面。小哥儿,您打济南来,您说铁大人守不守得住啊?燕王已经登基做了皇帝,铁爷他还打啥呀?”

傅翔知道自己不小心说了“从济南来”,这老汉大约不肯放过自己了,便摇了摇头道:“我那懂得这许多。”他喝完豆汁,指着不远处那座典雅的老建筑物,问道:“那座楼建得好,是个啥地方?”老汉道:“便是俺方才说的花洲书院呀。”傅翔藉着要把豆汁碗还给店家,便起身道:“老人家,幸会,幸会。”说着去小店还了空碗,快步朝那花洲书院走去。

那花洲书院建于北宋,到此时已有三百五十年。傅翔想那古建筑历经战乱,屡废屡修,仍能维持旧时风貌,确实值得一观。他拾级而登,书院大门紧闭未开,有一个道士正在书院台阶上的平台打拳。傅翔见他虽然没有多少内力,但一套强体健身的拳术倒也打得虎虎生风,顾盼生姿,两三个踢腿也踢得到位。一个旁观的闲客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拳。”那道士微笑不答,不慌不忙打完了整套拳,并腿抱拳归一,这才吐口气道:“献丑了。”

傅翔原想进书院瞧瞧这座古建筑,但大门尚未开,便在平台石阶上坐了下来,见那道士打了一趟拳,气色十分好,想是这拳术对锻炼身体甚是有益,便问道:“道长打的拳极是好看,是什么拳呀?”那道士笑道:“贫道这套拳唤作‘太极拳’,乃是武当山张三丰张真人所亲授。小哥你只瞧着好看,内行人一看便知没有二十年的功力,那能打到这般境界。”

傅翔强忍住笑,赶快连连点头,赞道:“是,是,二十年的功力方能臻此,了不起啊。”这道士说张三丰亲传他太极拳,虽是信口开河,但他打的这套健身拳确实有点功力,是以傅翔赞得也十分诚恳。那道士立刻感受到了,便客气道:“过奖,过奖。小哥儿是外来客?打那里来呀?”傅翔是个老实人,除非有特别原因或考虑,总是实话实说。方才说了“济南”两个字,便惹人追问铁铉,此时不敢再提济南,便回答道:“小可从山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