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长生草(第10/21页)



灵宝看得呆了,涎着脸揣在怀里,笑:“好姐姐,真是人美手也巧。”

“小牛鼻子!”雪儿啐了一口,笑叱,“都剩半条命了,还有心思说这些!也不怕被人听了……”说到这里,她忽地一怔,居然忘了下面的话。

“怎么?”灵宝顿时也紧张起来。

“船家呢?”雪儿失声,“船家哪里去了!”

——是的,方才他们在舱里闹了这一场,惊天动地,居然却不见金老大出面来看一眼,这也太稀奇了。船在江心,四面无路,那个船家居然忽然间就不见了踪影!

“不用找了,”灵宝却是指了指那个箱子,“在那里面。”

“啊?!”这回轮到了雪儿大吃一惊。

那个箱子四周封印的纸全部碎裂,但上面压了花镜后,已经安静下来,和普通的木箱没有任何区别——但细细听去,却听到有一阵阵奇特的声音从中传出来,窸窸窣窣,就如无数只蚕在暗夜里吃着桑叶,又如有人在黑影里独自磨牙。

那种切齿咀嚼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方才我回到前舱去拿汤婆子给师父烧水,看到箱子四壁封印的符咒都被揭下了,船家半个身体都在箱子里面,只剩下一只手在外面拼命挣扎。”灵宝看着那个箱子,脸上尤自留着惊恐之情,“我想上去把他拉出来,结果,结果……”

他说不下去,脸色苍白,全身又颤栗起来。

“……”雪儿也是吸了口冷气。是了,定然是这个船家贪财,看到他们出手大方,身上又带着沉重的箱子,便以为里面藏了什么宝物。等得明风衡忽然发病倒地,他们几个人在后舱里忙成一团,便一个人偷偷跑到前面打开了箱子,想做一些苟且之事。不料却……

却发生了什么呢?

雪儿看了一眼那个箱子,低声:“那里头,到底是什么?”



灯下,白螺伸出手轻轻揭开了明风衡的衣襟——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明风衡的胸口包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绑带,上面敷着厚厚一层朱砂和香料,简直如同一个即将入殓的人!

然而,即便是那么多层的绑带也无法阻挡污液的渗出,一眼看上去,他胸口似乎破了一个黑色的大洞,触目惊心。

白螺不曾料到会看到如此严重的伤势,握着黑糯米的手不由僵在了那里:难怪渡口第一次见面时,便觉得他脚步滞重,似有重病在身,难道是……她看着榻上的年轻道人。灯影摇晃之下,他的面容还是那么清俊英挺,有修仙练剑之人的出尘高逸,然而印堂里却隐隐透出了死气,身体也已经开始腐烂。

片刻后,绑带被全数拆除,黑糯米满满地敷了一片,然而还是压不住那隐隐的腥味和腐烂气息。明风衡脸色苍白如纸,微闭着眼睛,然而瞳孔却是隐隐发蓝——那种蓝色非常妖异,出现在这样一个修道之人身上,显得分外可怖。

白螺俯下身在他胸口听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眼里有疑问:“刚才在舱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声。”

她用手点在他胸口璇玑穴上,微微用力,只听到噗的一声,如同按到了某种软而腐烂的稻草,两根手指顿时直插入了他胸口里!

她轻轻失声,明风衡却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吓到姑娘了么?”明风衡咳嗽着,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努力伸出手,想把衣襟掩起来,“已经没救了……不必费神。”

白螺将手指拔出,嗅了一嗅,一股腐败的尸体气息扑鼻而来,不由得变了脸色:璇玑穴本是人身上的十二死穴之一,只要稍稍用力便会致人死命——然而此刻她几乎穿透了他的胸骨,他却毫无反应!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恕我直言:到了现在,阁下到底算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许久,明风衡睁开眼睛,叹息了一声,“从三个月前死里逃生开始,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白螺看着他,他的眼神已经污浊,然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

她将手指擦拭干净,道:“这是尸毒,已经深入肺腑。”

“我知道。”明风衡淡淡,额心那一道红痕如血般可怖,“再过上七天,等灵台泯灭,我便会丧失神智,彻底成为一个怪物了。”

“……”她不料他内心居然明镜也似的,一时间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小心地掩好他胸口的伤处,低声:“这到底是……”

明风衡沉默了一下,道:“三个月前,我去了一趟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