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激烈的对话(第9/12页)

穆勒家的女人当时歇斯底里地给牧师送来信息,把他叫了过去。牧师骑马去马厩院子,发现两根黑色的发辫挂在谷仓的门上,在风中轻轻地摆动,它们的下面写着“复仇”两个字。

我嘴巴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意思是说他把……”

“显然是那样的。”

牧师仍然在说话,他抓住我的胳膊摇晃,想表达出事情的急迫。听到牧师说的话后,格雷的表情变得沉重,于是他插嘴突然提了一个问题,牧师疯狂地点头回答了他。

“穆勒要来这里。”格雷朝我转身,露出担忧的表情。

牧师当时被那两块带发头皮弄得心烦意乱,于是便去寻找穆勒先生,却发现穆勒在把那两个恐怖的战利品钉在谷仓门上后就离开了农场,朝弗雷泽岭赶来——这是他自己说的——要见我。

如果我不是之前就已经坐下,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或许会瘫倒下去。我能够感觉到脸上的血液正在流干,确定自己的脸色和戈特弗里德牧师一样苍白。

“为什么?”我说,“他是要……他不会!他不会觉得是我对佩特罗尼拉或者那个孩子做了什么,是吧?”我转身向牧师求助,他把短胖、颤抖着的手抓到泛白的头发里,弄乱了仔细涂抹过猪油的发丝。

“牧师不知道穆勒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约翰勋爵说,好奇地看了看牧师那不出众的外表,“庆幸的是,他独自出发,全速追赶穆勒,两个小时后发现他睡在路边。”

体格高大的老农民穆勒显然只顾着复仇,已经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路德宗信徒很少酗酒,但是在疲劳和情感的刺激下,穆勒回家后喝了许多酒,身体承受不住。在来弗雷泽岭的路上,他醉得受不了,所以设法把骡子缚住,然后自己裹着外衣,倒在路边的野草莓丛里就睡着了。

牧师没有叫醒穆勒,因为他很清楚穆勒的暴脾气,而且知道醉酒不会改善他的脾气。他骑上自己的马,尽可能快地赶路,相信老天能够让他及时到达这里,警告我们。

牧师毫不怀疑詹米有能力应付穆勒,无论穆勒是什么状态,有什么打算,但是詹米不在家……

戈特弗里德牧师无助地看看我,又看看约翰勋爵,然后又看着我。

“或许你应该离开?”他用德语建议道,朝围场那边点了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不能走,”我说,然后指了指房子,“我的——哎呀,外甥用德语怎么说……”我想用德语告诉他伊恩不舒服,但是想不出正确的单词。

“她的外甥生病了,”约翰勋爵替我说道,“你患过麻疹吗?”

牧师摇了摇头,担忧的表情变成了惊恐。

“他没有患过麻疹,”约翰勋爵转身对我说道,“他不能留在这里,不然就有可能被传染,是吗?”

“是的。”我不再那么震惊,逐渐镇定下来,“是的,他得马上走。他在你旁边没问题,你已经不会传染了。但是伊恩还会。”我试着理顺头发,但是没有成功,它们的根部都已经立了起来——不立起来才奇怪呢,我心想。然后,我想到了钉在穆勒家谷仓门上的头皮,自己的头皮惊恐得阵阵发麻,发根立得更直了。

约翰勋爵用专断的口气对小个子的牧师说话,拉着他的衣袖,催促他去骑马。牧师在抗议,但是他抗议得越来越无力。他回头看了看我,浑圆的脸庞上充满了忧虑。

我试着安慰地朝他微笑,却感觉和他一样担忧。

“谢谢你,”我用德语对他说道,然后又对约翰勋爵说:“告诉他不会有事的,好吗?不然他不会走。”约翰简短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说了。我跟他说我是军人,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牧师拉着马笼头,站了片刻,真诚地与约翰勋爵说话,然后他松开马笼头,坚决地转过身,穿过庭院朝我走来。他伸手上来,轻轻地把手放在我蓬乱的头上。

“愿上帝保佑你。”他用德语说道。

“他说的是……”约翰勋爵开口翻译道。

“我听懂了。”

我们沉默不语地站在庭院里,看着牧师穿过栗子树林。庭院里似乎平静得不协调,秋日的柔和阳光照在我的肩膀上,鸟儿在我头顶的空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我听到啄木鸟在远处啄树的声音,还听到大蓝云杉树里嘲鸫的清脆二重唱。没有猫头鹰的声音,不过没有猫头鹰是正常的,现在已经早晨十来点钟了。

是谁呢?我现在才想到那出惨剧的另一个方面。穆勒盲目复仇的目标是谁呢?从穆勒家的农场骑马出发,要花上好几天才能到达印第安人地盘与移民定居地的分界山,但是如果走其他的方向,穆勒可以抵达好几个图斯卡罗拉人或切罗基人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