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激烈的对话(第10/12页)

他进了印第安人的村子?如果是那样,那么他和他的几个儿子在村里进行了怎样的屠杀?更糟糕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屠杀?

尽管有阳光,但我还是打了个寒战。不是只有穆勒相信复仇。被他杀害的人的家庭、部落和村庄也都会复仇;而且,如果他们知道了凶手的身份,那么他们的复仇或许不会止于穆勒一家。

如果他们不知道凶手身份,只知道凶手是白人……我又颤抖了。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屠杀的故事,知道很少有受害者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才招致杀身之祸的。他们只是不幸运,在错误的时间生活在错误的地方。弗雷泽岭正好在穆勒家和那些印第安村子的中间——现在看来,这里显然是个错误的地方。

“噢,天哪。我希望詹米在家。”直到约翰勋爵回答,我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

“我也希望,”他说,“尽管我开始觉得威廉和他同行比在这里安全许多——这不仅是因为疾病。”

我看了看他,突然意识到他仍然很虚弱,这是他这一个星期来第一次下床。他那张残留着皮疹的脸显得苍白,而且还抓着门框,支撑着自己,以免摔倒。

“你就不应该起床的!快进去躺下。”我惊呼道,然后抓住他的胳膊。

“我很好,”他生气地说,但并没有挣开我,而且在我坚持让他回床上时,也没有抗议。

我跪下去检查伊恩。他在矮床上不安分地翻动,全身因为高烧而发烫。他闭着眼睛,脸庞肿了起来,新长出来的皮疹让他破了相。他脖子里面的腺体像鸡蛋,又圆又硬。

洛洛把鼻子伸到伊恩的手肘下面打探,轻轻地推动伊恩,然后呜咽起来。

“他不会有事的,”我坚定地说,“你为什么不出去,留意一下有没有人来,嗯?”

但是洛洛无视了我的建议,反而耐心地坐着,看我从冷水里拧出一块布来给伊恩擦洗。我轻轻地把他推到半醒,梳理了他的头发,让他用了尿壶,然后哄劝他喝下香蜂草糖浆——与此同时,我还始终注意听外面有没有蹄声,克拉伦斯有没有在看到有人到来时欢快地叫喊。

* * *

这天很漫长。我每听到动静就会吓一跳,每走一步就会回头看,这样过了好几个小时,我最终安心开始当天的工作。我照看了发烧、痛苦的伊恩,喂了牲口,除掉了菜园里的杂草,采摘了用来腌制的鲜嫩黄瓜,还让乐于帮忙的约翰勋爵给豆子去壳。

我从厕所去羊圈的路上,渴望地看着树林里面。我特别想就那样走进凉爽、绿色的丛林深处。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有这种冲动了。但是秋日的阳光照耀在弗雷泽岭上,时间在宁静中逐渐逝去,而杰哈德·穆勒仍然没有出现。

“给我讲讲这个叫穆勒的人。”约翰勋爵说。他的胃口正在好起来,尽管他把用蒲公英叶和商陆拌的沙拉推到旁边,但他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油炒玉米糊。我从碗里拿出一根鲜嫩的商陆秆,自顾自地小口咀嚼,享受着那种刺鼻的味道。

“他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德国路德宗信徒,这点你肯定猜到了。他们住在离这里十五英里远的地方,生活在河谷里。”

“然后呢?”

“杰哈德·穆勒是个大块头,而且你肯定也知道了,他很固执。会说几句英语,但是不多。他年龄不小,但是他真的很壮!”我仍然能够回忆起,肩膀上长着许多发达肌肉的他,把一袋袋五十磅重的面粉抛到马车上,就像抛一袋袋羽毛那样轻松。

“他和詹米打过架——他像是那种记仇的人吗?”

“他绝对是那种记仇的人,但是不关那次打架的事情。那次其实算不上打架。那是……”我摇了摇头,寻找描述那次事件的办法,“你知道骡子?”

他扬起金色的眉毛,微笑起来。“知道一点。”

“嗯,杰哈德·穆勒就是头骡子。他脾气其实不是特别坏,他也说不上傻,但是几乎只在意自己脑袋里想的东西,要让他关注其他事情,得费不少力。”

詹米和他在磨坊发生争吵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但是我让伊恩给我讲过。穆勒老头坚定地认为,费利西亚·乌兰——磨坊主人的三个女儿之一——有短斤少两的情况,欠他一袋面粉。

费利西亚抗议说他带来的是五袋小麦,磨了后就是四袋面粉,但是没用。她坚持说之所以少了一袋,是因为麦粒上的麦壳被去掉,五袋小麦就等于四袋面粉。

“五袋!”穆勒当时说道,在她面前张开五指挥舞,“是五袋!”他不听劝说,开始口无遮拦地用德语咒骂,怒视着把费利西亚逼到了角落里。

伊恩本来尝试分散穆勒的注意力,但是没有成功,于是冲到外面,把正在与乌兰先生谈话的詹米叫来了。乌兰先生和詹米都匆匆走进去,但是和伊恩差不多,没有成功改变穆勒认为自己被欺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