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皮肤下的头骨(第9/17页)
这个时候我恢复了少许嗓音,设法不那么沙哑地说话了。“你们在路上有没有……看见什么?”我问道。
“没有,舅妈,”伊恩突然冷静地说,“你看到什么了吗?”
詹米抬起头,我能看到担忧和疲倦挖空了他的脸庞,让他宽大的颧骨在皮肤下面很明显。熬过漫漫长夜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
“是的,”我说,“不过我晚些再给你们讲。现在,我这个灰姑娘已经变回原形了。我们回家吧。”
* * *
詹米带来了马匹,但是因为没有路,所以不能把它们牵下来。我们不得不沿着涨水的小溪行进,穿过被浅水淹没的低洼地,然后费力地爬上一个满是岩石的斜坡,去到拴着马的岩架上。经受磨难过后,我的双腿沉重,虚弱无力,爬坡的途中我算是个麻烦,但是詹米和伊恩沉着应对,推我翻过障碍物,像递送笨重的大包裹那样把我递来递去。
我们停下来休息时,詹米把酒瓶递到我的唇边,我无力地说:“你不应该给体温过低的人喝烈酒的。”
“不管你有什么痛苦,肚子里有酒就会感觉好些。”他说。我仍然因为雨水而浑身冰冷,但是他的脸颊却因为爬坡而红润。“而且,”他用披肩擦了擦额头补充道,“如果你晕倒了,那么扛着你走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天哪,现在带着你就像从沼泽里把牛犊拉出来一样费劲。”
“抱歉。”我说,并平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天空在往一个方向转,而我的胃则在往另外一个方向转,希望我不会呕吐。
“洛洛,走开!”伊恩说。
我睁开一只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见伊恩坚定地把洛洛从那个我坚持让他带上的头骨旁边推开。
在白天时,它看上去并不好看。它因为被埋在土壤里而褪了颜色,沾满了污渍。从远处看去,它就像一块被风吹雨打而变得光滑的石头。上面的几颗牙齿已经破碎,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损坏的地方了。
“你打算拿那边那位白马王子怎么办?”詹米问道,特别挑剔地看着那个头骨。他脸上的红色已经消退,呼吸也正常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我,然后微笑着,伸手过来把我眼睛前面的头发拨开。
“还好吗,外乡人?”
“好些了。”我坐起来,好让他放心。四周的景色并没有完全停止转动,但是在我血管中搅动的白兰地现在让那种旋转有了一种特别舒适的感觉,就好像在火车厢里看着树木迅速后退那样令人安慰。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他带回家,至少给他做一次基督教的葬礼。”伊恩怀疑地看着那个头骨。
“我觉得他不会感激你的,他应该不是基督教徒。”我努力不去回想在山坳里见到那个人的清晰画面。尽管有些印第安人确实在传教士的努力下皈依了基督教,但这个脸上抹着黑色涂料、头上插着羽毛的赤裸男士,给我的感觉是他绝对是异教徒。
我伸手到裙子的口袋里摸索,手指麻木且僵硬。“和他埋在一起的是这个东西。”
我掏出我挖出来的那块扁平石头。它的颜色是泥土那样的棕色,形状是不规则的卵形,有我的半个手掌那么大。它的一面是平的,另一面是圆的,整体上很光滑,就像是从河床上捡来的那样。我在手掌里翻动它,然后握住了它。
正如我之前认为的那样,它扁平的那面刻有文字。那是某种螺旋形的象形文字,但是让伊恩和詹米脑袋几乎挨着朝我手里看的,并不是那些雕刻图案。
在石头光滑表面被弄破的地方,能看到其内部发着柔光,红橙绿三色的细小火焰竞相燃烧着。
“天哪,这是什么?”伊恩用敬畏的声音问道。
“这是蛋白石,还是颗特别大的。”詹米说。他用粗大的食指捅了捅那块石头,似乎是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它是真的。
他思考着,伸手到头发里搓了搓,然后看了看我:“人们说蛋白石是不吉利的石头,外乡人。”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他表情紧张。他虽然周游过各地,接受过良好教育,但他仍然是天生的苏格兰高地人,我知道他有种特别迷信的特征,尽管这种特征不经常显现出来。
“哈,”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自己昨晚就是和一个鬼魂一起度过的,现在却觉得他迷信了?”
“胡说,这只是块石头。”我说,语气比我能感受到的还要坚定许多。
“呃,它们也没有那么不吉利了,詹米舅舅,”伊恩插话说,“我妈就有一颗镶嵌着小蛋白石的戒指,我外婆留给她的——不过没有这么大!”伊恩敬畏地摸了摸那块石头,“但是她确实说过蛋白石会携带主人的某些特质,所以如果你拥有一块之前属于某位好人的蛋白石,那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但如果它之前的主人不是好人……”他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