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造者大厦 The House of the Maker(第7/7页)

“我们在这里交手,”巴亚兹低语,肥拳头在光秃的矮墙上捏得煞白。“我用烈火、钢铁和肉体撕裂了他,他也撕裂了我。最后我把他打落,他浑身燃烧着,砸碎了下面的桥。一如的最后一个儿子就这样逝世,他们四人因自相残杀而陨落,多么可惜。”

巴亚兹转头看向罗根:“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了,呃,我的朋友?”他鼓鼓脸,耸耸肩,“我们离开这地方吧,感觉就像坟墓。它的确是个坟墓。让我们再次封闭它,留下所有回忆。毕竟,过去已经过去。”

“哈,”罗根道,“可我爸常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确实如此,”巴亚兹缓缓伸手,抚摸罗根手中冰冷的黑匣子,“确实如此,你父亲很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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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塔的腿在燃烧,扭曲的脊梁恍如一条从屁股烧到脑壳的火焰,嘴干得像锯末,汗津津的脸不住抽搐,鼻孔嚯嚯有声。但他在黑暗中坚持朝大门前进,一心远离那奇怪的黑球和所有的奇怪设计。回到光明之中。

走到门口,眼见前方的窄桥窄门,他握手杖的手禁不住发抖。他不断眨眼、揉眼以止住泪水,迫不及待地呼吸自由的空气,感受轻风拂脸。谁想到呼吸也能如此珍贵?跟没有台阶一样美好。活着出来真是奇迹。

路瑟已过了一半的桥,仿佛身后有个魔鬼穷追不舍。九指离得不远,一边喘粗气一边用北方话念叨——格洛塔觉得那多半是“我还活着”。北方人的大手攥紧那个方形金属匣,从胳膊暴突的肌腱判断,那玩意儿重若铁砧。这趟旅程决非仅为证明自己能开门。他们带走的匣子是什么?为何如此沉重?他朝黑暗中回望,浑身颤抖。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真相。

巴亚兹最后一个踏出廊道,回到露天,一如既往地自命不凡。“那么,审问官,”他轻快地说,“锻造者大厦之行如何?”

一场扭曲、怪诞、恐怖的噩梦,我宁愿回皇帝的监狱待几个时辰。“很好的晨间锻炼。”他回应。

“我很高兴能让你获得消遣。”巴亚兹轻笑,从衬衫里取出那段黑色金属,“说实话,你还以为我是骗子?这趟旅行是否终结了你所有怀疑?”

格洛塔皱眉看着钥匙,皱眉看着老头,又皱眉看着锻造者大厦中压倒一切的黑暗。我的怀疑每分每秒都在增长,谈何终结?它们只不过换了个角度。“说实话?我不知能信什么。”

“很好,破除无知是启蒙的开始。不过这些话我只对你说,对于审问长我另有说法。”格洛塔只觉眼睑抽搐。“最好先走一步,呃,审问官?当我关门时?”

下方远处的冷水不再具有威慑力。就算栽下去,好歹也死在光明中。格洛塔过桥时只回望了一眼——听到锻造者大厦的门轻轻合上,门上圆圈全部归位后。一切恢复如初。他转过刺痛的背,舔着牙龈空洞,抵抗住一波波袭来的熟悉的恶心感,挣扎着诅咒着继续前进。

路瑟拼命捶打桥尽头老旧的门。“放我们出去!”格洛塔跛行跟上时,他的喊声几乎成了哭腔,满满的都是恐慌。“放我们出去!”门终于摇摇晃晃打开,吃惊的看守总管露出头来。真可惜,我敢肯定路瑟上尉就要哭了。骄傲的剑斗大赛冠军,联合王国最英勇的战士,男人中的男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能这样走这趟也值了。路瑟忙不迭闪进门,九指阴沉跟进,怀抱着那个匣子。格洛塔蹒跚过门时,看守总管斜瞅他:“这么快就回来?”

老傻瓜。“‘这么快’,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鸡蛋才吃一半,不到半小时吧。”

格洛塔忍不住笑出声:“大半天了!”他看向院子,忽然皱起眉——地上影子几乎没变。还是清晨,如何可能?

“锻造者曾对我说,时间只是我们头脑里的观念。”听到声音,格洛塔不禁一缩。巴亚兹来到他身后,用一根粗手指敲敲秃头,“相信我,事情可能更糟。如果你出来发现比进去的时间早,那才要担心。”他笑着,眼睛在透过大门的光明中闪烁。装傻?还是把我当傻瓜?无论哪种,游戏早已失去乐趣。

“谜语打够没?”格洛塔冷笑,“何不坦白你进去的真实目的?”

第一法师——如果他真是——笑得更灿烂。“我欣赏你,审问官,真心欣赏你。在这个该死的国度,你或许是唯一一个诚实人。我们应该找时间谈谈,就我和你。谈谈我想要什么,以及你想要什么。”笑容消失了。“但不是今天。”

说完他穿过门,把格洛塔留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