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被征服的城市(第7/12页)
“你?”丁波说。
此刻,马克突然看到了在丁波眼中,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让他喘不上气。
“听着,你不会……这太荒唐了!你不会以为我知道这件事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找了警察来折磨我自己的妻子吧!”他开始是用了羞愤成怒的语调,最后还想加点打趣的意味。要是丁波能有点笑意就好了:只要能让这个谈话别这么僵。
但是丁波一言不发,他的表情也依然严肃。实际上,他自己也没那么肯定,马克会不会沉沦到那种地步,但出于怜悯,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马克说,“可我没想到你的反感这么强烈。”丁波还是闭口不言,不过其中的原因马克猜不到。原因是马克的话直指丁波的内心。丁波的良知多年以来常自责对马克不够宽容,他也内心矛盾,想改变这一点。现在他又在矛盾了。
“好吧,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一定要你告诉我珍在哪里。”在沉默了几秒后,马克冷冷地说。
“你想把她弄去伯百利吗?”
马克畏缩了。似乎丁波先生能够看穿半小时前马克在布里斯托酒吧打的是什么主意。
“丁波,我看我没必要被你这样盘问,我的妻子在哪?”他说。
“我没有资格告诉你。她不在我家,也不受我的庇护。她很好,很快乐也很安全。如果你对她是否幸福还有一点点的在乎,你就不要打算去联系她。”
“我究竟是个麻风病人,还是个罪犯?甚至让我知道她的地址都不行吗?”
“对不起。你是国研院的一员,而侮辱她、折磨她和逮捕她的正是国研院。自从她逃出来以后,之所以没人来找她,是因为你的同事们不知道她在哪。”
“如果这真是国研院的警察干的,你以为我不会找他们好好理论理论吗?真该死,你把我看成什么了?”
“我但愿你在国研院里只是个小卒。如果你没有权力,你就不能保护她。如果你有权力,那你就和国研院的政策是一丘之貉。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会帮你找到珍在哪儿的。”
“太荒唐了,”马克说,“虽说我眼下是碰巧在国研院有个饭碗,可你是了解我的。”
“我不了解你。”丁波说,“我对你的动机和目的一无所知。”
马克感觉,丁波看着他的表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轻蔑,而是到了嫌恶的地步,这让被看的人如坐针毡——就好像他是什么秽物,体面的人看到时满怀羞耻,假装视而不见。马克这么想,是完全错了。实际上,他的出现,让丁波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丁波强忍着不去憎恨和厌恶马克,首先是不要让自己沉湎于憎恶,由于强忍着,他的脸严肃得发僵,丁波可是一点也不知道。接下来两人的对话,依然是彼此误解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得离谱了。”马克说,“我跟你说,我会彻底调查此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要大吵大闹。我想肯定是有些新招的警察喝多了之类。我会整垮他。我——”
“是你们警察的头,哈德卡索小姐自己干的。”
“好得很,那我就整垮她。你难道以为我会息事宁人?肯定有误会,不可能……”
“你和哈德卡索小姐很熟吗?”丁波问。马克沉默了。他以为丁波先生看到他的心底(这点是大错特错),看出马克其实认定了做这事的人就是哈德卡索小姐,而让哈德卡索小姐向马克交代这事,除非地球停转。
突然之间,丁波僵硬的表情松动了,他的声音也随之大为不同:“你有手段能问责她吗?你已经如此接近伯百利的核心了吗?要真是这样,那你就等于承认了是你谋杀了辛吉斯特,谋杀了康普顿。要真是这样,那就是你下令在车站后面的小屋那边强奸了玛丽·普雷斯科特,又把她乱棒打死。是你批准了把那些罪犯——货真价实的罪犯,和他们碰碰手我都嫌脏,那些罪犯被我们英国的法官审判,根据英国陪审团的裁决,关到监狱里,又被从监狱里提到伯百利,国研院无限期地把他们放出来,无法无天,不管干出些什么折磨人和袭击人的勾当,你们都称之为拯救性的处理。就是你让两千户家庭流离失所,从这里直到伯明翰或者伍斯特处处皆是,将他们暴尸于沟壑。就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普雷斯、罗利和科宁汉姆(他已经是八旬老人了)被捕,他们现在又在哪里。要是你真的是国研院的高层,那我不但不会把珍交给你,我连我的狗都不会交给你。”
“真——真的,”马克说,“这太荒唐了。我知道有一两件事做得确实粗暴。你从警察队伍里总能找到几个坏种——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可是——我想说——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该负责,对国研院官员们所做的每一件恶行负责——或者是黄色小报上大肆鼓吹的那种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