窨讖鼓(第13/23页)

李婆婆翻了个白眼,道:“我如今就这么点乐趣,比如你,我只是说你好吃懒做,百无一用,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儿,其他的坏话可没说,你这么小气做什么?” 

公蛎气得捶胸顿足。毕岸道:“婆婆还有其他线索吗?” 

李婆婆欢快道:“有有,我这里小道消息可多呢。你想听哪个?”她一说起他人的闲话来,浑身充满了动力,刚才的悲痛似乎全忘了,恨得公蛎牙根直痒痒。 

毕岸皱了下眉,道:“跟你这件事可能有关的。” 

李婆婆眼珠转了几圈,拍着大腿道:“先说隔壁,我最讨厌隔壁。小妖梦游,你们知道吧,连着这几日,每晚亥时左右,穿着睡衣到处乱跑。昨晚还去老木匠家逛了一圈呢。”

公蛎惊得瞠目结舌,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李婆婆得意洋洋道:“我昨晚亥时一刻左右,听到小花提醒她小心感冒。早上扫街,看到她家门里有刨花儿,定是小妖昨晚去了老木匠家附近。” 

公蛎哑然道:“你不做捕快,真可惜了。” 

李婆婆咯咯一笑,故作神秘道:“还有那个老实巴交的小花,每到月圆之夜,便犯癔症,抱出一堆缺胳膊少腿儿的小蜡人,指挥着它们排兵布阵。另外,我跟你们说,苏媚可是个人物,不仅侍弄花草是一把好手,调教起男人来,那真是连暗香 馆的头牌都比不上……”她忽觉失言,偷眼瞄着面无表情的毕岸,谄笑道:“她性格开朗,人又漂亮,我要是男人也喜欢呐。不过我看她还是意属毕掌柜。”

毕岸波澜不惊,像是同自己无关一般,李婆婆稍觉失望,不过看到公蛎微显落 寞的样子,又觉得很开心:“珠儿没找婆家,有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常常偷偷来看她, 可她不为所动。我敢肯定,她同苏媚一样,中意毕掌柜您。”她得意地看着毕岸,像个做了坏事而不自知,反而求打赏的孩子一样,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毕岸脸色一沉,道:“说其他的。” 

李婆婆收了笑容,道:“街口赵婆婆,她家儿子不能尽人事,生不出孩子来, 所以赵婆婆整天对着王二狗家的阿宝嘘寒问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孙子呢。呸,看着面善,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呢。临街老木匠,正在四处打听着给他 家那个虎妞找婆家呢。就虎妞长得粗手大脚那样儿,娶回家跟娶个男人一样,谁会看上?”

公蛎听得津津有味,毕岸却哼了一下。李婆婆忙赔笑道:“啊,瞧我糊涂的。 你们原不爱听这个,你家当铺对面,以前说要开家布庄,听说如今易主了,被一个财大气粗的俊俏公子爷给买下来要建个酒楼。”

毕岸皱了皱眉,道:“婆婆累了,早日安歇吧。”公蛎本想追问下关于虎妞家木匠铺子的事情,只好打住。

李婆婆瞬间悲惧交加,泪光涌动,凄凄切切哀求道:“毕掌柜,关于吸血一事, 老婆子我只告诉过你一人。我可就依仗你了!”变脸之快,堪比公蛎换形。

毕岸道:“放心,我这些天就在忘尘阁,你若听到什么异动,来找我就是。” 

李婆婆垂泪道:“那我就放心了。多谢毕掌柜。”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茶馆。小妖正躲在门后提心吊胆,唯恐将李婆婆气出什么好歹来,看到公蛎就做出一个探询的表情。公蛎朝她一挤眼,表示没事,接着小声问毕岸:“你说李婆婆说的那个事儿,是真的还是她自己臆想的?”

毕岸面无表情:“不知道。”

(五)

李婆婆的委托,公蛎并未放在心上。若李婆婆说的是真话,吸血什么的充满诡邪,公蛎决不想多管闲事;若她只是故弄玄虚,那更不用理了。再说了,人家委托的本来就是毕掌柜,而不是他龙掌柜。倒是小妖的事儿,公蛎上了心。

如今天黑得早,吃过晚饭,还未到戌时。前堂生了炉火,甚是暖和,几人便集 到了前堂来。汪三财在核对今天的账目;胖头对着火炉痴痴地发呆,不时咧嘴无声地傻笑;毕岸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人所托的缘故,竟然拿了一本书坐在前堂,看得专心致志。

公蛎百无聊赖地绕着众人打数十个圈子,仍不见隔壁小妖有什么动静。见毕岸 看得出神,腆着脸道:“毕掌柜,什么书这么吸引人?”

毕岸将书递给了他:“巫要。”

书软塌塌的,竟然由一张张薄牛皮装订而成,但边缘发毛发黑,磨损严重,显然有些年月了。封面上依稀可辨出是“巫要”二字,因为这两个字的每笔每划都是由无数个巫人组成的,巫人们戴着鬼脸面具,或坐或站,或叩或拜,或歌或舞,每 个人只有寥寥几笔,但极为传神。

公蛎盯着看的久了,直觉得巫人们都动了一般,忙翻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