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硫黄味 第一章 刺痛拇指(第18/26页)
“下一次收缩就成了!”亚历克兴奋地手舞足蹈,受关节炎所苦的身形在干草堆上跳上跳下。“快,洛斯冈。快,亲爱的小蛙蛙!”
母马好像在回答似的,发出一声痉挛的呻吟。它的臀部用力收缩一下,小马便顺利滑到干净的草堆上,腿上骨节突出,耳朵很大。
我靠坐在草堆上傻笑着,全身都是泡沫、黏液和鲜血,感觉又累又痛,还有马身上那个不讨人喜欢的部位的臭味。但我很欣慰。
威利和只剩一只手的罗德里克用稻草擦净了新生小马的身体,洛斯冈转过头来舔它,用头轻轻撞它,用鼻子推它站起身来。最后它不稳的大脚终于站好,我跟着其他人一起欢呼。
“做得太好了,姑娘!太好了!”亚历克兴高采烈,捏着我那只没沾满黏液的手道贺。他突然意识到我站不太稳,样子更是无法见人,便转身对一个助手吼叫,要他拿水来。接着他绕到我身后,年老粗糙的手放在我肩膀上又压又揉,动作极轻巧,舒缓我肩上的紧绷,放松我脖子上纠结的肌肉。
最后他说:“好了,姑娘,很辛苦吧?”低头对我笑笑,接着满脸笑容地用充满爱慕的眼神望着新生小马。“漂亮的小家伙,真讨人喜欢,是吧?”他低声说。
詹米帮我梳洗干净,换好装。我的手指太僵硬,无法扣上紧身上衣的纽扣,而且我知道隔天整只手臂都会瘀青,但我深深感到平静和满足。
雨好像下个没完,所以当天气终于放晴,我就像一只刚探出头的鼹鼠,斜睨着阳光。
“你的皮肤真细致,都能看见下面流动的血液。”詹米说。一束日光照在我裸露的腹部上,他沿着那道光线抚摸。“我可以沿着静脉,从你的手一路摸到心脏。”他伸出手指,轻轻从我的手腕摸到肘弯,再往上摸到上臂内侧,然后越过锁骨下方的起伏。
“那是锁骨下静脉。”我说,低头看向他手指摸过的地方。
“是吗?噢,对,因为就在锁骨下方。再多说一点。”手指又慢慢下移。“我喜欢听各种东西的拉丁名字,从没想过跟一个医生做爱会这么愉快。”
“那个,叫乳晕。你知道,因为我上星期告诉过你。”我一本正经地说。
“你是说过,而且还有两个,真想不到。”他喃喃自语。低下发色明亮的头,让舌头取代手指,接着往下移。
“肚脐。”我迅速倒抽一口气说。
“嗯。”闷住声音的嘴唇抵在我透明的肌肤上,拉出一道笑容,“那么,这是什么?”
“你告诉我。”我说,紧紧抱着他的头。可是他无法说话。
稍后我躺卧在手术椅上,迷蒙地沉浸在回忆中,在满床的阳光中醒来,被单凌乱,刺目的一片白色,像海滩上的沙。我一手放在乳房上,随意玩弄乳头,感觉隔着薄薄上衣棉布的手掌下面,乳头渐渐凸起。
“自己来吗?”门边传来嘲讽的声音。
我倏地跳起,头还撞到架子。“噢,原来是吉莉丝。不然还会是谁?你来做什么?”我语气略带暴躁。
她滑进手术室,好像是用轮子移动一样。我知道她有脚,我见过。我不明白的是,她走路的时候把脚放到哪儿去了。
“我来帮菲茨太太拿些西班牙的番红花,她需要那东西,以备公爵到来。”
“还要更多香料?”我开始恢复幽默本性了,“那人要是能吃下一半她准备的食物,他们就需要送他回家了。”
“他们现在就该这么做。我听说,他整个人就是个小圆球。”撇开公爵及其体形的话题,她问我是否愿意和她一起远征附近的山麓丘陵。
“我需要摘些苔藓,”她解释说,优雅地挥动那双柔若无骨、纤长的手,“再加点羊毛在牛奶里煮沸后,可以做很好的护手霜。”
我抬头朝窗缝看了一眼,尘埃在金色光线中狂舞。微风中飘来熟果和新割稻草的淡香。“我怎么能不去?”
我准备篮子和瓶罐时,吉莉丝在手术室里东看西看,随意拿起东西又放下。她在一张小桌前停下,拿起桌上的东西,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她身边。她手里握着一小捆干燥植物,用黑白红三条交缠的线绑着。“詹米说那是诅咒。”我说。
“他说得对。你从哪里拿到这东西的?”
我告诉她在床上找到这一小捆东西的经过。“隔天我出去,在窗户下面找到的,就是詹米往外一扔的地方。我原本打算带到你那里,看能否问出个究竟,但后来我忘了。”
她站着沉思,一只指甲敲着门牙,摇摇头。“不,我不敢说我知道。不过可能有个办法,可以找出是谁把这东西留在你床上的。”
“真的?”
“对。明天早上来我屋子,那时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