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元凶(第9/19页)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殇阳血》?那不是胤末的大国手欧阳扶的名曲么,这本谱子怎么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的确以为《殇阳血》是欧阳扶所作,”安星眠说,“但是很可惜,我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位高人,从他那里我得知,《殇阳血》根本就是伪作,是后世一位不知名的音乐家假托欧阳扶的名字而作,距离胤末燮初的时代足足相差有好几百年。于是问题来了,几百年后的一本书,是怎么被封存进几百年前的洞窟里的呢?”

老人再度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问:“他们是怎么考证出这是一本伪书的?证据可靠吗?”

安星眠把河洛长老长笛凯尔的考证过程告诉了老人,老人想了一会儿:“他们的考证是正确的,没错,这一点上我疏忽了。可叹我自负学富五车,竟然连一本伪书都识别不出来,最后留下了破绽,可见人力总有穷尽,还是不要太高估自己为好。”

“其实也就只是这一本书的疏漏而已,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安星眠说,“如果不是你不小心把这本书也收入了洞窟,如果不是皇帝放的那把火碰巧没有烧掉这本书,我是根本拿不到确凿的证据的。”

“智者千虑,百密一疏,”老人长叹一声,“好吧,那你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推演到太后身上的呢?”

安星眠回答:“首先,通过那本《殇阳血》,我确定了所谓的‘毁灭九州的地下火山’和长门僧挖掘洞窟以图引发火山的说法,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和骗局。那么我就需要弄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编织这样的谎言,把血雨腥风笼罩在与世无争的长门身上,长门到底招惹了谁?”

“是啊,你是怎么样判断出这个‘谁’的呢?”老人问。

“我的同伴也在调查一桩圣德十一年发生的往事,而我们意外地发现,她所要查的事件和这起针对长门的阴谋之间存在交集,这个交集最终落在了那些金吾卫身上,”安星眠说,“于是我的思路变成了这样:为什么金吾卫追杀一个带着婴儿的女天罗,会最终给长门带来祸端?这当中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我明白了,”老人果然是思维敏锐,“你也知道了当年在锁河山发生的那次追杀,自然也猜到了,那个天罗女杀手往长门僧背后的筐子里藏进了关键的证据。”

安星眠点点头:“是的,而想通了这一层,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难推想了。那个女天罗并不是重点,她带着的婴儿才是重中之重,一定牵涉着十分可怕的秘密。而什么样的婴儿能够让金吾卫去追杀,就让我们很苦恼了。最简单的思路当然是这是某个嫔妃宫女的私生子,属于皇家丑闻,所以皇帝才会派人去追杀。但是这样的推测有一个大障碍:横竖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怎么可能牵动如此之广的偌大祸害?就算是脑子有病的人也不会那样小题大做。”

“我但愿你就推断到私生子这一步就停止下来,那样会为你减少很多灾祸,可惜你们没有停手。”老人说。

“所以我们调查了圣德十一年天启城所发生的种种大事,结果听到了名医欧阳端全家被血翼鸟所杀的事件,”安星眠说,“这个事件看起来好像和我要寻找的真相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仔细分析却会发现,其实二者之间联系很紧密,因为欧阳端专长妇科,因为医术精湛,经常被召进皇宫替贵人们看病。更要命的是,欧阳端的尸体在七月四日被发现,仵作推断已经死了三四天,而就在四天前,有另外一件大事情发生,那就是宏靖帝的诞生。”

“现在看起来,血翼鸟这一步有点弄巧成拙了,”老人又是一声叹息,“早知道宁可冒着被人怀疑的风险,也要把欧阳端死亡的影响压到最低,这样至少不会有人在三十多年后又转过头来追寻此案。”

“后来人们发现了血翼鸟杀手的尸体,并且找到了笔记,笔记本上也并没有记载这桩案子,更加令人疑心这是有人借了血翼鸟的响亮名头来转移视线,”安星眠说,“再加上皇子生日的巧合,自然要让人产生联想,欧阳端其实是因为牵涉到了某些宫廷机密,这才被人杀人灭口的。”

“这的确是一个正确的方向,”老人说,“于是你想到了,宏靖帝并非太后亲生?”

“开始还没想到这一层,并且始终在为真相的矛盾所苦恼,”安星眠说,“我们托了一位游侠,替我们调查出来,那几天确实有宫女产下私生子,那么,如果被抱走的是皇子,为什么皇帝要杀他?如果被抱走的是宫女的私生子,又会有怎么样的大秘密需要牺牲整个长门去掩盖?所以一直到了被你抓到这里来之前,在大金帐里,因为一场意外围观的吵闹,我才想到了这一层:太后的孩子和宫女的私生子是同时出生的,但出于某些原因,太后抛弃了亲子,把宫女的儿子掉包过来冒充自己的。于是宫女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子,在皇宫里安全地长大,最终成为皇帝;真正的皇子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派出金吾卫追杀,最后生死未卜不知所踪。而太后当然要掩盖这一切,为此她不惜采取任何手段,牺牲长门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