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元凶(第11/19页)

“怎么不可能?”老人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不是那个被太后遗弃的孩子,我为什么会替你除掉那么多试图在背地里对付你的敌人,又为什么会每年花费那么多时间待在云中城监视你?”

安星眠又是心头巨震。老人的前半句话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白千云做着危险的生意却始终安然无恙;后半句话却有些意味深长。每年花费大量时间待在云中城,难道他是……

“你是那个捏面人的哑巴老伯!”雪怀青已经叫出来了,“怪不得中毒之前我总觉得闻到一点让我不舒服的气味,那是你的手上残留的染料的味道,又留在了果盘上!我见过你的!”

安星眠恍然大悟。在云中的时候,他还专门向雪怀青介绍过这个捏面人的老伯,尤其强调了他四处云游,但是最喜欢云中城,没想到他是以这个身份来方便监视白千云。这位老人就像是一个并不急于下手的猎人,每天来到狩猎地点,看看自己的猎物,准备等着它养得肥壮之后再下手。

眼前忽然一片刺眼的光亮,让安星眠闭紧眼睛,感觉一阵难受,那是蒙眼睛的黑布被摘掉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睁开眼睛,勉强辨认清楚周围的一切。

他们被关在一间十分奇怪的石室里,石室非常宽大,几乎相当于一个大厅,但里面却空空荡荡,除了墙上照明的烛火外什么都没有,连桌子椅子都没有。这间石室同样没有门窗,只是顶部有一块石板的颜色与周围的石板不同,估计应该是块活板,是这间石室唯一的出入口。他判断这个石室里还有一些隐藏的透气孔,否则无法供人呼吸。而四个人都被五花大绑,靠着墙放置,好似四个装满货物的麻袋。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倒也不必继续蒙住你们的眼睛了。”站在石室中央的老人说。这果然是那个一直装成哑巴的捏面人的老人,仍然看起来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上穿着粗布衣衫,手掌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色彩。这是一张平凡的面容,但平凡之后蕴藏的是让人恐惧的力量。

“你们俩曾经在我的面人小摊提到过章浩歌的名字,”老人说,“虽然声音很轻,还是被我听到了。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注意你们俩了。”

安星眠顾不上去为当时的不谨慎而懊悔,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白千云身上。白千云铁青着脸,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那老人,就好像要用目光把老人的心脏剜出来一样。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身世揭秘,似乎完全不知道应当作何反应。这时候,唐荷在一旁轻声对他说:“不管你的父母是谁,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就是你自己。记住这一点,你就是你自己。”

“是的,我就是我自己,”白千云咬着牙关说,“可是,我还是不会原谅她,永远也不会。”

“你也没有原谅她或者不原谅她的机会了,”老人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天藏宗的内部已经产生了怀疑的种子,并且着手毁掉了第一个洞窟。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须太后再去加力。因此,你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这么说起来,这是一个双重的局?”安星眠忽然说,“太后想要毁掉所有的藏书洞窟,目的是为了毁灭藏在洞窟里的皇子掉包的证据;而你,帮助太后毁灭证据,根本目的却在于毁灭洞窟?”

“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无须否认了,”老人点点头,“是的,毁灭藏书洞窟,对太后而言是一种手段,对我来说,却是目的。我这一生所做的事情,只是为了毁掉那些洞窟本身,舍此别无所求。”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长门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安星眠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没有料到,当他已经完全抛弃了关于“有人试图毁灭长门”这一论断,开始相信长门只是一个意外的受害者的时候,却竟然发现,幕后的原凶又多了一层。太后的确只是不得已才要把长门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但太后却也只是这位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处心积虑地要对付这个与世无争的门派。

老人看出了安星眠眼中的愤怒,他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和长门有仇吗?你错了,对太后而言,长门是一个意外的受害者,只不过是她不得不对付的无辜对象;对我而言,同样如此。”

“你在说什么?”安星眠不解,“你想要毁灭藏书洞窟,难道不是出于对长门的仇恨?”

老人没有回答。他背着手,双目微闭,仿佛是在回忆过去的岁月。许久之后,他睁开双眼,对安星眠说:“你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有些疑问,还是永远让它成为疑问吧。我想,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你们有什么临终遗言,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