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祸(第9/19页)

这几名长门僧一看就是不会武功的,但士兵们毫不客气,对他们拳打脚踢,并且用铁链把他们捆在一起。喧哗声惊起了不少附近的居民,但他们看见是官家在拿人之后,都又迅速地重新关门熄灯,没有人敢过问阻拦。

我可以远远地跟着他们,到了僻静无人处把那几个长门僧救下来,安星眠想着。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很轻微的瓦片松动的声音——有人正在施展轻功从屋顶踩过。

他开始以为是半夜出来发财的飞贼,不管是放在往常,还是眼下的这种特殊情况,他一般都是没有兴致管这种闲事的。但他渐渐地发现不对劲,这个屋顶上的“飞贼”似乎并不是出来夜盗的,他一直都在紧跟着那群官兵。

安星眠猛然意识到,可能除了皇帝之外,还有第二拨人对长门僧感兴趣。权衡之后,他果断作出决定,不去管那几位可怜的同门了,而是要来个黄雀在后,全力跟紧这个神秘的夜行人,因为此人可能知道一些抓捕的内幕。能够弄清楚原因,才能对症下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比救回几个长门僧要重要得多。

他一面想着,不觉来了精神,悄悄地贴着街边行走,紧跟着耳朵里听到的那轻微的脚步声。夜行人并没有察觉,一直跟踪着官兵们,直到他们把长门僧押进了衙门里,才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不久之后,他来到了另一片街区,翻窗踏进了一间民居的二楼。

这是要干什么?难道那间民居里藏了什么接头对象?于是安星眠也不声不响地跟着爬了上去,身体紧紧贴在窗外,脚踩着一块凸出的墙砖,从窗边窥探屋内的动静。他猛然间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时安星眠才看清楚对方的体型和衣着,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他既没有翻箱倒柜,也没有点燃迷香,而是径直走向睡在床上的屋主,动手把他摇醒。屋主迷迷糊糊地醒来,刚刚问了一声“是谁”,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别喊,不然你的喉咙就要被割开了。”蒙面人低声恫吓说。屋主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惊恐地尽力压低声音:“是……我不喊,别杀我!你要做什么?”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人脸,但听嗓音,这个屋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你叫王金福,原本是锁河山北麓松原岭陶甘村的住户,是不是?”蒙面人问。

屋主王金福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把自己的底细摸得那么清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的,可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就跟着叔叔来到南淮城做生意,然后……”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没问就不许废话。”蒙面人冷冷地打断了他,似乎手上稍微加了点劲,王金福痛苦地呻吟起来。

“饶了我吧,我保证不说废话了!”他哀求说。

蒙面人哼了一声,继续发问:“那我问你,圣德十一年的夏天,你在锁河山里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值得一提的怪事或者新鲜事?”

这个问题又是突兀非常,王金福张口结舌,想了很久:“圣德十一年?那可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得仔细想想……圣德十一年……那一年应该没有什么新鲜事吧?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真是奇怪的问题,躲在窗外偷听的安星眠想。大半夜的,逼一个老头回忆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为了什么?他的脑海里立即跳出许多乱七八糟的联想:寻宝?复仇?情变?这些都是各种坊间小说和茶馆说书先生最喜欢的题材。但蒙面人接下来的那句话让他浑身一震,并且开始全神贯注起来。

“好吧,我提醒你一下,”蒙面人说,“那一年你有没有在山里遇到过长门僧?”

“长门僧?每年都会遇到啊,”王金福说,“我们那里的人都特别穷,长门的夫子们喜欢帮助穷人,经常会过来教我们一些播种、除虫、增产的知识,很受我们欢迎。非要说圣德十一年……实在是没什么新鲜的啊。”

长门僧?安星眠在心里拍了一下巴掌。果然如他所料,最后还是和长门僧扯上关系了,只是这么一想真是心烦,皇帝明令在国境内捉拿长门僧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没想到在南淮城的这条僻静小巷里,还会冒出这么一个不明身份的蒙面人,暗地里打听长门僧。

更让安星眠吃惊的还在后头。蒙面人又问:“那些长门僧有没有提到过他们属于什么宗派?比如说,天藏宗?”

这就更离奇了。天藏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稍微一想就能想起来,这正是那个老流浪汉李翰所在的宗派。这是一个巧合吗?安星眠猛然间意识到,那个老流浪汉临死前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也许恰恰和长门现在的遭遇有所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