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鱼雷(第2/6页)

回到失事现场。费雪中校漂离了他的船只,绝大多数炮手也是一样。大约三十人站在船尾,突出水面六十英尺。费雪等人在海中漂浮,希望某艘友船能发现他们。

半个钟头后,他们的愿望实现了。两艘小型漂网渔船“鹦鹉螺号”(Nautilus)和“慰藉号”(Comfort)于夜色中现身。这两艘船原本负责扫雷,如今加入拉姆齐的救援船队,正经由Y路线前往拉帕讷。接近克温特浮标时,船员听见呼叫“救命!”的喊声,看见几颗头颅在海面上载浮载沉。

“鹦鹉螺号”设法捞起六个人,“慰藉号”另外救起十六人,包括费雪中校在内。其他救援船只陆续抵达:从东面防波堤接运了整船士兵的“薄纱号”扫雷舰,接着是同样拥挤的“利德号”(Lydd)扫雷舰……然后是从布赖迪讷出发的满载的“格拉夫顿号”驱逐舰。它们全都放下救生艇,在一旁待命。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事情原委——只知道有一艘船沉了,海面上出现一阵火光和几道闪光信号。

一千码外,德国潜艇U62的舰长米哈洛夫斯基中尉隐匿在黑夜之中,兴致勃勃地望着混乱的灯火。他跟S艇一样,一直在克温特浮标附近潜伏,等待某个不知死活的目标自己撞上门来。对U型潜艇而言,这里的确是个浅水区,但并非完全无法行动。U62朝着灯火缓缓滑行。

费雪中校嗅到危险。他被“慰藉号”救起之后,就从原本的舰长手上接掌指挥权。这时,他来回移动行驶,设法警告其他船只。他大声呼叫“薄纱号”,高喊着他的船只被鱼雷击中,敌人或许还在附近。“薄纱号”于是迅速离开,连小艇都来不及收回。“慰藉号”接起小艇上的船员,命令“鹦鹉螺号”也起程离开,然后继续前去警告“格拉夫顿号”和“利德号”。费雪沿着“格拉夫顿号”的右舷船尾停泊,再度高声提出警告。

太迟了。在那一刻(凌晨两点五十分),一枚鱼雷击中“格拉夫顿号”的军官集合室,打死了从布赖迪讷登船的三十五名陆军军官。紧靠在旁的“慰藉号”被爆炸威力震飞,然后像玩具船似的跌入海中。船身一时被吞入海里,而后浮出水面,不过甲板上的人员全部落海,包括费雪中校。

“慰藉号”如今无人掌舵,而发动机设定为全速前进。它开始疯狂打转,在黑夜中渐行渐远。费雪抓住绳索尾巴,坚持支撑着,展开了一段短暂而疯狂的旅程。但是船行速度太快,又没有人可以拉他上船,费雪最后不得不放手。

没关系。仍在打转的“慰藉号”回到了视线范围,被附近的“利德号”发现。舰长海格少校接到“戒备号”生还者的警告,得知事情的元凶或许是敌人的鱼雷艇,而不是潜水艇。如今,他在黑夜中所见的似乎证实了这项说法:一艘小型船舶正在高速冲刺。

“利德号”打开右舷的枪炮口,扫射陌生船只的舵手室,制造出令人心满意足的火光。受到鱼雷袭击的格“拉夫顿号”加入行动,陌生船只似乎丧失了行动能力。

再度落海的费雪中校明白“利德号”把“慰藉号”误认为敌人了,不过他束手无策。在“慰藉号”船上,几名生还者挤在甲板下方,同样孤立无援。此刻,发动机恐怕因为中弹受损而停止运转,船身在海峡的汹涌浪潮中笨拙地颠簸摇晃。

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在黑夜中赫然耸现,全速靠近。那是“利德号”又回来了,它打算借由冲撞彻底解决“敌人”。当它的钢制船艏切穿“慰藉号”的木造船身时,两个人影破壳而出,跳上“利德号”的船头。

“驱逐登船者!”这句古老的战斗口号在甲板上此起彼落,船员纷纷抓起步枪和手枪使劲射击。幸好,他们没击中爬上船的两名“慰藉号”生还者,不过一枚流弹射中了二等兵辛克莱尔,导致他伤重不治。这起误会终于澄清,“利德号”踏上返家的征途。

与此同时,受创的“格拉夫顿号”一片混乱。鱼雷(后来显然中了第二枚)破坏了灯光设备,船上八百多名士兵在黑暗中四处乱窜。野战维安部队的巴特莱特上尉也在船上,他是最后撤离布赖迪讷的人员之一。军官的专用集会室已经坐满了人,他只得窝在船长室的小角落里。爆炸声让巴特莱特大吃一惊,他摸索着寻找出路。似乎没有逃生的机会,但是他并不特别担忧。他记得在无数的美国战争电影中看过类似场景。“加里·库珀(Gary Cooper)总会找到出路。”他安慰自己。

他终于跌跌撞撞地走上露天甲板,发现黑夜中炮火四射,热浪滚滚。“格拉夫顿号”加入“利德号”的行列,勐烈攻击倒霉的“慰藉号”,附近海面上的其他船只或许也在开火。流弹射入“格拉夫顿号”的舰桥,导致舰长罗宾森中校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