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手中的魔力(第10/36页)

我的任务会很简单的,我在那间房里这样想。我的意思是最关键的任务。之所以简单,是因为我视人类为草芥,就如同他们视单细胞生物如无物一般。为了一个比消毒更伟大的事业,我可以把他们中间的一些人轻而易举地消灭掉。但我忘了一点,面对那个鬼鬼祟祟、神秘莫测且善于伪装的巨人之时,我和人类一样脆弱——是的,那个巨人名叫“未来”。

疯人

一般说来,人类是不喜欢疯人的,除非这类特殊人士擅长绘画,除非他们早已长眠于地下。但在地球上,疯狂的定义似乎极度模糊,而且前后矛盾。某个时代完全正常的行为到了另一个时代就变得不正常了。原始人可以光着身子东奔西走,这毫无问题,如今热带雨林中还有一些人类仍然如此。综上所述,我们不得不断定疯狂有时是个时间问题,有时则是个地域问题。

总而言之,如果你想在地球上表现得正常,你就得在正确的地方,穿正确的衣服,说正确的话,而且还必须踩在正确的草地上。

912673的立方根

不久之后,我妻子来探视了。伊莎贝尔·马丁——《黑暗时代》的作者——亲自来了。我希望她憎恨我,这样一切会容易得多。我希望自己会害怕,当然,我本来就很害怕,毕竟人类这种生物对我来说是一种恐惧。还没见面时,我想她一定面目可憎。我害怕她。我害怕这里的一切。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地球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连看到自己的手都会心惊肉跳。好了,继续讲伊莎贝尔。第一次见到她时,除了几万亿只规划零乱、资质平庸的细胞之外,我什么也没看见。她面孔苍白,眼神疲惫,鼻梁娇小,但仍然高高耸立。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淡定正直的气质,举手投足从容不迫。她似乎在隐瞒什么,内敛之态远甚于大部分人。只消看她一眼,我就开始口干舌燥。面对这样一个特殊的人类对我来说是一种挑战,我应该是她的枕边人,而且不久之后还要和她朝夕相处。更重要的是,在执行任务之前我还得从她身上搜集我需要的信息。

她来我的房间看我,旁边有一位护士。当然,这又是一轮测试。人类的生活处处都是测试,难怪他们个个都看起来压力重重。

我害怕她拥抱或亲吻我,或往我耳朵里吹气,总之杂志里写的任何亲昵举动都让我毛骨悚然,还好,她什么都没做。她看起来似乎没有这种想法。她只想坐下盯着我,仿佛我是912673的立方根,她得努力解开我的谜底。事实上,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现在我是坚不可摧的97——我最喜欢的质数。

伊莎贝尔对护士微笑点头示意,可等她坐下面对我的时候,我发现她脸上也流露出了宇宙通用的恐惧——面部肌肉紧绷,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我特别打量了她的头发,是深色的,全部梳到脑后,长至脖根,然后戛然而止,形成了一条笔直的水平线。这种发式叫“波波头”。她坐在靠椅上,背挺得直直的,她的脖颈修长,仿佛脑袋与身体彼此怨恨,所以要保持距离。随后我又发现她41岁,有着一张在这个星球上还算得上美貌的脸,或至少颇有姿色。但她毕竟长着一张人类的脸——人脸是我最不想琢磨的人类密码。

她吸了一口气:“你好吗?”

“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我的大脑有点混乱,特别是对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听着,有没有人去过我的办公室?昨天之后有人去过吗?”

她听蒙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想这个周末他们会去的。总之,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你有。求你了,安德鲁,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患上失忆症了?他们检查过吗?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离开家门?告诉我你在干什么?我醒来时发现你不见了。”

“我只是得出去走走。就是这样。我需要出去。”

她有几分愠怒:“我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我把家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你的踪影。你的车还在,自行车也在,你不接电话,安德鲁,那时是凌晨三点,凌晨三点啊。”

我点点头。她想知道答案,但我只有问题:“我们的儿子呢?格利佛?他为什么没跟你来?”

我的反应更让她捉摸不透了。“他在我妈妈家,”她说道,“我不好带他来。他很不安。你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很难接受。”

她说了这么多,但全都是我不需要的信息。我决定更直接一些:“你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工作时研究出来了什么样的成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