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暴风雨 (第6/16页)

“我没问你她的宗派。到底为什么会扯到结婚啊?”

“听说她父亲非常严厉,好像是小学校长吧,觉得男女交往简直是无稽之谈。花枝从小也是被这么教育长大的,结婚之前别说接吻,就连和男的一起走路都不行。”

“可是,你不是跟她一起在荒川河畔散步来着吗?”

“我以为我们是在偷偷摸摸交往,但她可能只把那当成是散步吧。”

和“野生动物”一起散步,真的是对危机毫无警觉的女人。这样子还能教好小学生吗?

“反正,花枝觉得既然已经跟我接吻了,肯定要跟我结婚。”

“初夜那晚知道结婚的真相的话,她是不是会晕倒啊?”

“那个时候我会照顾她的。总之,我也没有异议,就去她家拜访了。”

结果花枝的父亲大怒,不仅让爱犬小绿(凶猛的秋田犬)去咬源二郎,还撒了一大把盐。花枝除了往返于学校,不准出家门一步。上下班的时候她妈也都跟着。

“那不是没招了?”

国政刚准备盖上毯子,源二郎就怒吼道:“你个白痴!为什么放弃得这么快!”

“还问为什么,这不都你搞出来的?谁叫你亲她的?我可不管。”

“也许是有点奇怪,但花枝是个好女孩啊,不经世事又开朗,还是个美女。如果不负责任跟她结婚的话,我作为一个男人也太丢面子了。”

“不经世事、性格开朗、长得漂亮又不奇怪的女孩多得是。放弃吧,那么多事。”

再说,什么“责任”啊。不就接个吻嘛,傻啊。

但是,源二郎抓着国政的毯子不肯放手。国政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做聆听状。

“就算你说你要结婚,你连她父母的同意都拿不到,你想怎么弄啊?”

“私奔。”

“花枝不是在堀切附近的小学教书吗?私奔不就不能上班了。”

“刚才表达错了,我要把花枝拐到我家。”

“什么?”

“Y镇三丁目的话,这距离还是可以渡个河去堀切上班的。”

“可以是可以,花枝她爸要气吐血你信不信。”

“拐过来就是我的了。”源二郎邪恶地笑了笑,“那可是严厉到跟她说接吻了就要结婚的父母哦!说不定他们会说‘如果你们这辈子要在一起,轮回七生都必须做夫妻,不然没戏……这样你也想跟她结婚吗?’”

国政心生担忧,又接着问道:“既然是那么单纯的女孩,你要是劈腿了,谁也不知道她会怎样。‘负责’这件事,不是指你跟她结婚就好了,而是要跟对方一起共度幸福的一生。”

“那个……政,战争时父母、兄弟兄妹都死了后,你知道这十年我都在想些什么吗?”

国政看到,在台灯光线打出的阴影里,源二郎脸上的表情消失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死。”

他的声音太过平静,平静到根本不像是平时的源二郎。国政感到有些害怕,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从死者国度传来的低声呻吟。

繁荣也好,在火灾废墟上重建起来的城市也好,国政每天数的纸币也好,这些东西全都是幻觉。国政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下了一道通牒。

“我的手可以做出好看的簪子——花、鸟、鱼、星星和植物。但我还是感到很空虚。像一块漆黑的木炭一样躺在地上的老妈和在她怀里死去的弟弟妹妹,始终浮现在我眼前。在那么多死者面前,我的簪子就是个屁。只是个徒有其表、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没有这么想过。”国政激动地说。

他不知道自己比谁都亲、都要重视的好友有过这样的想法。他还自视甚高,一直只看着未来,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

“我没有这么想哦,源。”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吧。我想有个家庭。想要跟正正经经的、开朗的、有意思的女人一起活下去。”

“会用手帕遮脸,还有‘接吻信仰’的女人真的好吗?”

“没关系。有点怪也没关系。”源二郎微微笑了笑,“我爱上她了。”

那个时候,国政一直觉得源二郎爱上花枝这件事很可疑,是真心爱上,还是只是在源二郎情绪低落的这个点,正好遇上了花枝。

不过,婚后源二郎的爱根本不容置疑。两人在一起度过的时间越长,源二郎和花枝就爱得越深。他们总是看着对方笑,偶尔拌拌嘴,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写着诚实。

碍于源二郎的满腔热情,国政也卷进了这场私奔——“抢夺花枝作战”中。

小学正值暑假。他们猜想,花枝在父母的监视下,应该比平时更难出门。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跟花枝取得联系呢?国政和源二郎商量到最后,决定伪造一个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