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那些无法确定的地方(第21/30页)
“那你的日常花销怎么解决?”
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书柜前,像魔术师一样推动其中一个木柜,很快,一只保险箱露了出来。他转动密码盘,打开保险箱,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三根中等大小的金条,金光灿灿。
“在所有我可以给你的建议中,这一条最为宝贵。孩子,无论遇到什么,永远都要积谷防饥,为人生路上可能会遭遇的逆境未雨绸缪。”
我的目光被这三根金条粘住了。我问道:“但这些金子是从哪里来的?”
祖父的眼睛又开始放光。
“20世纪50年代初,我最大的客户之一为了避税,经常用金条付账。就这样,我一共有了四根。我把它们全都存在这里。去年,我卖掉了其中一根。现在生活成本变高了,真烦人,不是吗?”
我不必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你在这里生活了八个月?”
“是的。”
“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他在一个玻璃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当然是等你啊,孩子。”
“为什么要等我?”
他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迫切地想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你很害怕。但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真相远比你想象的更糟糕。”
我用眼神回敬他:“那么,真相是什么?”
“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当然会告诉你,但是首先,上楼去冲个澡吧,然后换上新衣服。”
“我没有新衣服。”
“楼上有两间卧室。第一间是我的,第二间就当成你的好了。衣橱里有你需要的一切。我不知道你穿什么尺码的衣服,所以我每样都买了两件。”
看到我吃惊的表情,他满意地加了一句:“我刚刚说过了,我一直在等你,孩子。”
6
淋浴之后,我感到通体舒畅。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洗漱了,也有可能是三年了吧。事实上,我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观念了。我绞尽脑汁试图理解这些难以解释的事情,但没有从中找到一丝逻辑和理性。
半小时之后,我在厨房里重新见到了祖父。我刮干净了胡子,换上一件马球衫和一套花呢西服,还喷了点儿昂贵的科隆香水,身上散发着淡雅的薰衣草和柠檬的味道。
“你身上的味儿太浓了。”苏里文戏谑道,给我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还给我准备了一些涂了枫糖浆的煎饼和一杯鲜榨橙汁。尽管神经紧绷,饥饿依旧占了上风——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星期都没吃东西了。我扑向煎饼,开始狼吞虎咽。
“我知道你每次醒来之后都饿得不行,不过你最好还是慢点儿吃,否则会胃疼的。”苏里文提议,好像在和一个六岁孩子说话。
我实在是太饿了,两口就喝光了那杯咖啡。吃饱之后,我让苏里文继续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要想弄明白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回到三十年前,也就是1954年。那个时候,我的人生很成功。六年前,我创建了一家广告公司,发展迅速。那是一家紧跟时代潮流的公司,客户遍布全国。我当时快满三十二岁了,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并且,已经得到了一个男人希望拥有的一切:忠诚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漂亮的房子和许多汽车……我拥有一切,却觉得毫无意义。事实上,我时常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恶。没有人可以分享我的成功,没有人和我有默契,没有知己,没有好搭档……”
他显得有点儿紧张,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坚固的铁灶台,重新倒了杯咖啡。
“那一年,我走上了一条歧路。”他摸着炉灶的边缘,继续说道。“当时我并不懂得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生儿育女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而是感到越来越孤单,一有机会我就会逃离家庭。工作日我会来这里消磨时光,而每到周末,我都会去装修一处没花多少钱买来的地产——二十四风向灯塔。”
他喝了一大口咖啡,继续往下说,语气十分郑重:“但是在1954年9月18日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我的整个生活被颠覆了。那天我整个白天都在修补灯塔,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决定早早上床睡觉。外面刮着大风,电话根本没法儿用,就像坏天气里经常会遇到的那样。我拿了一瓶啤酒,一边听电台的棒球比赛转播一边吃三明治。突然,体育播报暂停了,插播了一起刚刚发生在纽约的铁路事故的报道。我把音量调高,好收听新闻,因此没有及时听到地下室里的响动。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人在家,但当我回过头时,突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客厅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