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然徒劳(第3/5页)
——我只去过一次,斯特布罗德说道,也没在那儿待多久。当发现那里是那么一个破地方时,我就回来了。
一阵微风使火焰突然蹿了起来,这两个男人将他们的手伸出来取暖。斯特布罗德打着盹,他的头不时地点着,直到下巴靠在了胸前。当他的头猛地向后拾起时,他看到的是正在路上行进的骑兵,他们刚刚到达山顶。在一个花花公子模样的人和一个瘦弱少年带领下的是一小队垂头丧气的民兵。这些人拿着马刀、手枪和步枪,其中有几杆指向了斯特布罗德。他们穿着臃肿的衣服,裹着毯子,那些马在寒冷的空气中打着响鼻,一股股白汽从他们像杂种狗一样的鼻孔中冒了出来。路上覆盖着一层冰,当它们行进时,马蹄踏在上面就像是杵捣在臼上一般。
民兵出现在这条小路上,直奔空地而来,直至逼近这两个男人并将影子投在他们的身上。斯特布罗德刚要起身,但提格说,坐着别动。他松弛地坐在马鞍上,手中那支斯潘塞短卡宾枪的弧形枪托靠在他鼓起的大腿肌肉上。他带着毛线手套,右手手套上的拇指和食指剪了下去,这样他就可以不受阻碍地拉动枪栓、扣动扳机了。马缰绳稳稳地摆在他另一只戴着完好的手套的拇指与食指之间。他自己端详了一会儿面前这两个人。他们的皮肤发灰,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像被火烧出的黑洞。那个胖男孩一边的头发油腻腻地直立成一座像蛋白酥皮卷似的棕色山峰,而另一边的头发却乱蓬蓬地贴在头皮上。斯特布罗德那个光头上的皮肤疙疙瘩瘩且色泽暗淡,松松地附着在头颅上,完全缺乏秃头所普遍具有的紧绷和光泽。他的脸孔看上去像是从鼻尖往下全部塌陷,状如漏斗。
提格说:我甚至都不想问你们是否看到了报纸。关于那件事各种不实的说法我都听过。我们正在追捕一帮据说是住在一个山洞里的逃兵。他们一直都在抢劫乡民。如果有人知道那个洞在山上的什么地方,那他最好还是说出来。
——我不是很清楚。斯特布罗德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确实干脆响亮,然而他的心里却是极度绝望,估计不到一个月他就得回到那个该死的弗吉尼亚去拉枪栓了。如果我知道,我会说的,他说道,我只是听人们谈论过这件事。有人说它是在山的背面,在熊笔支流或闪宁溪等地附近。
庞格颇为奇怪地看着斯特布罗德,困惑像阴影一样在他的脸上浮动。
——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话说?提格对庞格说道。
这个男孩上体后仰地坐在那里,他的体重都压在了他那宽阔的髋骨骨架上了。他的一只手搭在眼睛上遮挡着从他面前这排骑兵身后透过来的阳光,那双小眼镜带着疑惑斜视着。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很好地回答那个向他提出的问题。各种想法都从他那张柔和的脸上掠过。
——为什么说得那么离谱,庞格最终望着斯特布罗德说道,它就在这边。你知道。就在大脚丫山上方,尼克溪往上三英里。你会找到一个火鸡爪般支出来的地方,右边的山坡上还长着很多山胡桃树。秋天,你还能看到松鼠在树下忙活。地上有很多松鼠,你都能用石头打死它们。你沿着一条穿过山胡桃林的小路一直向上爬到一个石坡,然后上到坡顶你就到了。在悬崖上有一个同谷仓一样大的山洞。
——太感谢了。提格说道。他转向两个高大黝黑的骑兵,嘴角扭了一下,传递了一个隐含的信息。他将他的体重压在马镫上,鞋上的皮革吱吱直响,他蹁腿下马。
其他人也跟着下马。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借你们的火烤烤,提格对斯特布罗德说道,和你们一起吃点早餐。烤着吃。过一会儿,我们还要听听你们这两个小子演奏点什么,看你们是否真有两下子。
他们将火烧旺并在周围坐了下来,就像大家都是一伙的。民兵们有很多系在一起的香肠,当他们把香肠从自己的鞍囊中拖出来时,它们冻得硬邦邦的,像腹腔中的什么东西一样缠绕在一起。他们不得不用一把小手斧将它的切成便于食用的小片。他们将切下来的小片放在火堆旁的扁石上解冻,然后再用削尖的树枝把它们穿起来放在火上烧烤。
篝火很快便焰高炭红,底部一片白灰。它释放出了足够的热量,致使庞格解开了外衣的纽扣,接着是衬衫纽扣,然后他便对着火焰露出了苍白的胸腹并完全放松下来。此刻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温暖、伙伴之谊和食物的香气。他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班卓琴,似乎在欣赏着它的形状及良好的材质,就像以前从未见过它一样。观赏它的乐趣不亚于用它来弹奏。很快,他的眼神呆滞起来,然后瘫坐在那里,全部体重从躯干压向了屁股,于是前胸便成了层层交叠的肉卷。他简直就是用猪油雕刻出来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