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弟弟(第11/11页)

饥渴的警察们在克劳德身上嗅到了抵抗分子的味道。但在他的房间里,他们没有什么大发现。抬起床垫,没东西!拆下枕头,什么都没有!打开衣柜抽屉,还是一无所获!只剩下角落里的火炉了。打开铁栅栏之后,富尔纳发出了狂喜的叫声:

“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枚手榴弹躺在炉灶里。

接着富尔纳弯下身去使劲搜寻,从里面拿出了一片片残破的信纸。这是弟弟写给我的信,但我没收到过。为安全起见,他将信扔进了火炉,谁知炭火不够,并没能烧干净。

我离开查理家时,他的心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当时我还不知道弟弟被抓,一心想着他只是在阿尔比耽搁了。查理和我在菜园里聊了一会儿天,但天气太冷,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屋里。临走前,他把明天执行任务的武器交给了我。

我将两枚手榴弹揣进兜里,手枪插在皮带上,颇为费劲地骑上自行车离开了鲁贝尔。

夜幕降临了,路上空无一人。我把自行车停在走廊上,然后找钥匙开门。骑了那么长一段路之后,我已经是筋疲力尽。找到钥匙,十分钟后就可以躺在床上了。走廊的灯坏了,不过没关系,就算黑灯瞎火,我也能找到钥匙孔。

背后有怪声传来。我还来不及转身,便被打倒在地。几秒后我的手被反铐在背后,脸上都是血。六个警察在房间里等着我,花园里还有六个,住处附近的街道也被封锁了。杜布朗太太的叫声传了过来。警车不停地开来开去,四周都是警察。

弟弟居然在给我的信里,写上了我的地址!这封信本来应该被烧成灰烬的,但命运就是如此。

第二天清晨,准备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雅克没有等到我的出现。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让诺一定被带走了。他赶紧骑车赶往我的住处,打算帮我“整理房间”。

早已等在那里的两个警察将他逮了个正着。

我的遭遇和弟弟一样。富尔纳对我绝不会心慈手软。十八天的拷问,意味着十八天的拳打脚踢、烟蒂烫烧,以及各种各样的酷刑。心情好的时候,富尔纳会让我跪在地上,伸直双臂,一手举一本厚厚的年鉴;只要手稍有弯曲,他的脚便会朝我的肩膀、肚子和脸一阵狂踢。心情不好的时候,脚就会瞄准我的胯下。我一个字也没有说。我和雅克被关在朗帕尔-圣司提反街的警察局里,有时会听到雅克在夜里痛苦地呻吟,但他和我一样,什么都没有说。

12月23日。我们被抓已经有二十天了,还是什么都没说。富尔纳气疯了,最终只得签下文件将我们转移到监狱。严刑逼供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我们被军用货车拉到了圣米迦勒监狱。几天后,军事法庭成立了。从此以后,法庭只要一做出判决,就要马上行刑,对所有抵抗分子都一样。

英国的天空在我昏昏沉沉的脑海里渐行渐远,我再也不可能听到“喷火”战斗机的轰鸣声了。

在这辆带我们走向末路的军用货车里,我又想起了自己的梦,它只撑了八个月而已。

1943年12月23日,我被关进了圣米迦勒监狱。昏暗的牢房里什么都看不见。我的眼睛已经肿得快睁不开了。

但我清楚地记得,在圣米迦勒监狱这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我听到了一个熟悉而虚弱的声音。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