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弟弟(第10/11页)

“我不行,明天我有任务。”克劳德小声说,“我才不管什么规定呢。你是我哥哥,要是连你都不能说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我一句话都没说,既不想鼓励他破坏规定,又不想失去他的这份信任。

“明天我要去邮局偷钱。詹大概觉得所有小偷小摸的事情都该由我做吧!可是你知道,我讨厌这样!”

我明白他的不安,但兵团真的非常需要钱。我们这些“大学生”要是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有力气继续战斗。

“很危险吗?”

“一点都不!这让我更生气!”克劳德低声发着牢骚。

接着,他跟我说了一下任务安排。

每天早上,邮局的一位女职员都会独自一人前往巴尔扎克街的办公地点。她手里会拿一只帆布袋,里面的钱足够我们花好几个月。克劳德负责将她打昏,然后夺过帆布袋,埃米尔负责掩护。

“我没要他们给我的大棒!”克劳德生气地说。

“那你打算用什么把她打昏?”

“我才不打女人呢!到时我就吓唬吓唬她,实在不行就推她两下,然后抢过布袋就跑。”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詹应该知道克劳德不可能打女人。但我怕事情并不会像弟弟希望的那样进展顺利。

“我得把钱送到阿尔比,两天后才能回来。”

我张开双臂抱了抱他,让他向我保证一定要小心,然后彼此道别。我后天也要执行任务,之前还得先去查理家取些弹药。

早上七点,克劳德按计划来到了邮局旁边的小花园,藏在一堆灌木丛后面。跟平常一样,八点十分,邮局的小卡车开了过来,放下了那位女职员。此时,克劳德一跃而起,向这位女职员亮出了拳头。没想到的是,那女职员至少有一百公斤重,还戴着眼镜!

之后的一切发生得很快。克劳德使劲地推搡她,那人却像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克劳德被弹到了地上,耳边嗡嗡作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按照詹的意思做。当他抬头看到那个女人的眼镜时,他想到了同样近视的我。想到一拳下去之后,玻璃碎片将飞入这个无辜者的眼睛,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有贼!”女职员大声喊叫起来。克劳德使出全力去抢夺被女职员护在胸前的布袋。也许是力气不够大吧,在扭打中他又摔倒在地上,一百公斤的身体压到他的胸口上。他奋力挣扎着,拼命拉扯着布袋。埃米尔跨坐在自行车上,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最后,无计可施的克劳德只好拔腿逃跑了。为保险起见,埃米尔不得不朝反方向骑去。行人围拢过来,女职员惊魂未定地爬了起来,人们安抚着她的情绪。

一个骑摩托车的警察赶了过来,问明情况后便开始追赶。他远远地看到了克劳德,于是操起催泪瓦斯掷了过去。几秒后,克劳德感觉自己被一根大棒狠狠地打倒在地。那个警察从摩托车上下来,快步走上前去,对着克劳德就是一顿暴烈的拳打脚踢。最后,克劳德被枪托击中太阳穴,昏迷不醒。警察给他戴上手铐,带回了警察局。

苏醒过来时,克劳德发现自己被反手绑在椅子上。拷问他的警察对他又是一顿毒打,他跌到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再度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时,眼睛里一片血红。浮肿的眼皮被污血粘在了一起,嘴唇已经裂开,脸被打得变了形。除了陷入昏迷之外,其他时候,只要他一抬头,迎接他的永远是警察的棍棒。

“你是个小犹太佬?”富尔纳警员问道,“偷钱来做什么?”

克劳德随便编了一个故事。当然,在这故事里,没有为自由而战的孩子,没有同伴,更没有任何告发的对象。可惜,富尔纳并不相信他的故事。

“你住在哪里?”

克劳德扛了两天才回答这个问题。这也是兵团的规定,两天时间里,同伴应该有时间去他的住处“整理”。富尔纳还是不停地殴打我的弟弟,天花板上吊着的灯泡剧烈晃动,弟弟被打得团团转。一阵呕吐之后,他再次昏了过去。

“今天周几?”克劳德问。

“你来这里已经十天了。”看守回答,“他们把你的脸整理干净了。”

克劳德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但仅是轻轻的触碰便已让他痛得难以忍受。看守小声说:“我也不喜欢这样。”他放下饭碗,关上了牢门。

克劳德在被抓后坚持了两天,最终说出了自己的住址。

埃米尔回去报告说,他确定看到克劳德逃走了。于是大家都认为克劳德可能在阿尔比耽误了。但等了两个晚上,我们已经来不及去他家收拾东西了。富尔纳带着部下闯进克劳德的房间大肆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