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7/14页)

“这种论调危害很大。房子是分配给矿工的。一旦违反了这个原则,我们最终就会沦为贫民窟的房主了。”

也许你们当初就不该建这些贫民窟,菲茨心想,但没把这话说出口。他不打算再跟这个夸夸其谈的小暴君聊下去了。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二点半,他该去喝他的雪利酒了。“没用的,琼斯,”他说,“我不会加入你们的战斗。日安。”说完,快步朝自己的宅邸走去。

琼斯那边是他最不担心的。眼下他该怎么对待艾瑟尔?他得保证碧情绪不会变坏。除了要保住尚未出生的孩子,他还觉得怀孕这件事可能成为他们婚姻的一个新起点。孩子可能会让他们关系融洽,重新营造出温暖和亲密的氛围,像他们最初结合时曾有过的感觉。但是,如果碧知道他玩弄女管家,这种希望就会破灭。她会火冒三丈,一发不可收拾。

石板地面和短木横梁托起的天花板,让大厅凉爽宜人,使菲茨放松下来。是他父亲选了这种保守的装饰格局。除了《圣经》以外,父亲唯一读过的书是吉本的《罗马帝国的衰亡史》。他认为,更为伟大的大英帝国也难免走上同样的道路,除非贵族为保护这种制度展开斗争,尤其是保护皇家海军、英国教会和保守党。

他是对的,菲茨对此毫不怀疑。

午饭前喝一杯干雪利酒十分必要。这能让他振作精神,吃饭更有胃口。他心里这样想着,推门进了晨间起居室。屋里的景象让他一下子愣住了:艾瑟尔正在跟碧说话。他站在门口,惊恐地盯着她们。她在说什么?他是不是来得太晚了?“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

碧吃惊地看了看他,然后冷淡地说:“我在跟管家商量枕套的事。你觉得还能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她说话时带着俄语的卷舌音。

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意识到自己正在盯着他的妻子和他的情妇。想到他曾跟这两个女人十分亲密,心里立刻不安起来。“我不知道,是的……”他喃喃地说,然后便坐在书桌边,背对着她们。

两个女人继续说着话。她们谈的确实是枕套——已经用了多久,用旧的可以打上补丁,给佣人继续使用,是买绣了花的,还是买平常的让女仆去绣。不过菲茨仍然惊魂未定。女主人和仆人之间安静谈话的场景让他想到,要是艾瑟尔想把真相告诉碧的话,简直太容易了。不能让事情拖下去了,他必须采取主动。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带有蓝色纹章的信纸,提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写下:“午饭后来见我。”他吸干纸上的墨迹,把它装进一只配套的信封。

两三分钟后碧便跟艾瑟尔说完了话。她正要离开,菲茨头也不回地说:“请到这儿来,威廉姆斯。”

她走到他身边。他闻到一股香皂的清香——她曾承认偷用了碧的。虽然生着气,但他还是很不自在地意识到黑色丝质管家裙下那苗条而健壮的大腿靠近了自己。他不去看她,把信封递了过去:“派人去镇上的兽医诊疗所,取一瓶这样的药丸给狗吃。是治犬舍咳的。”

“好的,阁下。”她走了出去。

他要在一两个小时内解决问题。

他倒上雪利酒,给碧也递了一杯,但她拒绝了。酒暖和了他的胃腹,也缓解了他的紧张。他坐到妻子身边,她朝他友好地笑了笑。“你感觉怎么样?”他问。

“恶心,早晨总是这样,”她说,“但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他的心思很快回到了艾瑟尔身上。她抓住了这个把柄,让他一筹莫展。她什么也没说,但她在暗中威胁要把一切都告诉碧。她简直是太狡猾了。他内心焦灼,感到脆弱无力。他原本希望事情在今天下午前就能解决的。

他们在小饭厅吃午餐,坐在一张或许是来自一所中世纪修道院的方腿橡木桌边。碧告诉他,在阿伯罗温看见了一些俄国人。“有一百多人,是尼娜告诉我的。”

菲茨竭力不去想艾瑟尔。“这些人是珀西瓦尔・琼斯搬来破坏罢工的。”

“显然他们受到了排斥。在店里买不成东西,咖啡馆里也没人招待他们。”

“我得让詹金斯牧师布道《要爱你的邻居》,哪怕他是一个破坏罢工的人。”

“你就不能责令店主为他们服务?”

菲茨笑了:“不,亲爱的,在这个国家不行。”

“唉,这些人真让人难过,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十分高兴:“这是个善意的念头。你有什么想法?”

“我相信加地夫有一座俄国东正教教堂。我去请一个牧师来,星期天为他们做礼拜。”

菲茨皱起了眉头。碧在他们结婚时改信英国国教,但他知道她渴望自己童年去过的教堂,说明她在第二家乡生活得并不快乐。不过,他不想让她生气。“很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