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闺怨:杏花村(第6/6页)

让身为唐宋八大家的欧阳修倒履相迎,足见张先的《一丛花令》流传多广,影响多深。坊间传言,这首词记叙了张先和一位小尼姑之间浪漫凄楚的爱情。

张先在年轻时爱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尼姑,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恩爱缠绵,日日厮守。谁知,庵中的老尼姑管教甚严,知道他们二人之事,便把小尼姑关在一座小岛的阁楼之上,不准他们再相见。

可是,聪明机警的张先并不怕老尼姑的阻碍。他先让小尼姑在墙头放上一座梯子,等到在夜深人静时,他就偷偷划船上岛,悄悄登梯子上楼,而天亮前再悄悄离开,丝毫不耽误他们相会。

可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纵使缱绻甜蜜,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张先怕日久事情暴露,便不再来岛上赴约,谁知,小尼姑用情日深,他一再地爽约害得小尼姑相思成疾。

张先闻知,内心充满愧疚,一时有感而发,就以小尼姑的口吻,写下了这首《一丛花令》:

伤高怀远几时穷?

无物似情浓。

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

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

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

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我登上高高阁楼,不住地眺望远方,怀念那多日不见的情郎,却又不知无限的愁思何时才能了结?我想,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比爱情更加浓烈。

而相离的愁苦正像那纷纷乱乱的柳丝,和在东街上胡乱飘飞的白絮,令人心焦意躁。你骑着马儿渐渐远去,一路上尘土飞扬,我如何在这永不落定的尘土中去辨识你的行迹。

池塘中春水溶溶,并头交颈的鸳鸯在其中纵情嬉戏;而池南池北,不时地有小舟悠然往返。我止不住地回想起当初,你登上楼梯,来到我的画楼中,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中相偎相依。看如今景物依旧,还是那弯斜月,还是旧日的帘栊,只是你又在何处?

如今,我细细品味这沉甸甸压在心上的离愁别恨。不由得愤愤,我的命运竟不如那桃花杏花,它们还懂得及时嫁给东风,在东风的抚慰下开花结子,安然落去。而我却只能任自己如花的容颜独自凋零,在这荒庵中,伴着青灯古佛,带着思念的痛,憔悴终老。

要说世情残,任是翠色欲滴的青葱年华,也经不起岁月的轻轻一抹,唯有衷心企盼能有一个惜春的真心人悉数将生命的春色一一记取,一一保存。

张先正是那世俗认定的薄情之人,他一生虽未至高位,却也从未遭贬,可谓风顺雨顺安享富贵,诗酒终年。74岁的张先以“尚书都官郎中”致仕,此后于杭州、湖州悠游往来。而到他八十岁时仍娶了一位十八岁的女子为妾。在婚宴之上,苏轼还曾赋诗调侃他说:“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诗中的“梨花”指“白头老人”张先,而“海棠”则指十八岁少女,以此来戏谑张先老牛吃嫩草。

但是疏放为人的张先并未觉得小他四十六岁的苏轼失礼,他一生顺遂,又活到如此高龄,心界眼界之宽广洒脱自是旁人难企及的。据说他八十五岁时又纳一妾,着实让人佩服。张先的人生观就是要及时行乐,正是李白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而在他的诗作中也从不见那些困顿文人的凄苦自哀。

最后,张先以八十九岁高龄逝世,是中国最长寿的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