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篇(第9/11页)
那些致力于安排和播放自己的天赋的人们,我则对他们说:“就让你们个人的目标成为追踪前人脚印的障碍吧!对于你们和阿拉伯语来说,用你们自己的个性建造一个简陋茅舍,也比你们用借来的个性建造摩天大厦要好。就让你们的自尊心成为作赞颂诗、悼念诗和祝愿诗的屏障吧!对你们和阿拉伯语来说,草率轻易地死去,也比把你们的心当做香焚烧在偶像、石雕前面要好。就让你们的民族热情成为描写东方生活的奇悲怪欢的推动力吧!对你们和阿拉伯语来说,抓住你们周围的最简单的事情,给它穿上用你们的想象力做的衣衫,要比你们照搬西方人写的最壮观、最美丽的作品好得多。”
伊本·法里德
欧迈尔·伊本·法里德是位神诗人。他那干渴的灵魂喝过灵魂酿造的醇酒,终于醉了,开始遨游,升入可以触知的世界,漫游在诗人的梦境、恋人的情海与苏菲派的宿愿之中。之后,他的灵魂突然醒来,回到了可见世界里,以便用美丽动人的语言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不过,那语言并不缺少各位修辞的繁杂词句结构,因为那是法定语句,并非修辞所能之。
但是,当我们把法里德的作品放在一边,仔细观看他那单纯艺术及艺术之后的心理现象时,我们会发现他是绝对思想庙宇里的一位大祭司、广阔形象之国的国王、雄壮苏菲派大军的统帅。那支大军正以缓慢的步伐,决心奔向真理之城,必将克服前进道路上的一切生活琐事,永远凝视着生命的尊严与庄重。
法里德生活在因循守旧的人们中间。当时,缺乏思想更替与心理创新。人们只是忙于注释、阐述伊斯兰留下的文学、哲学著作。然而才智——才智是主创造之奇迹——激发了诗人,使其跨越时代,超越环境,独处幽居,将展示给他的一切写成永恒诗篇,用生活所掩饰的东西,表达生活所显示的一切。
苏菲主义诗人伊本·法里德(1181—1234)
法里德没像穆台奈比那样从自己的日常生活现实中选择题目,也没像麦阿里那样为生活中莫名其妙的事物和秘密所动心,而是闭眼不看世界,以便观察现世后面的东西;掩耳不闻大地上的嘈杂声,以便听赏无尽无休之歌。
这就是法里德:一个纯洁如同阳光的灵魂,一颗像火一样灼热的心,一种清澈透底似山间湖水的思想。即使他不如蒙昧时代的人那样坚定,不似混血儿那么机灵,但在他的诗里,却有一种前人不曾梦想到、后人也还未及的东西。
新时代
当今,东方有两种相互搏斗的思想,即旧思想和新思想。旧思想注定要被战胜,因为它已精疲力竭,心灰意冷。
在东方,觉醒正在骚扰睡神。觉醒是不可战胜的,因为太阳是它的统帅,黎明是它的大军。
在东方的田野里——昨日的东方是个块头大的胆小鬼——今天站着一个青年,那就是春天,正呼唤居民起来,跟着白昼前进。如果春姑娘唱起歌来,惊惧的冬翁会立即醒来,披起自己的殓衣,匆匆忙忙离去。
在东方的天空中,有一种富有生机的震荡声,不断生长、伸延、扩展,遇到敏感、机灵之人,会将之拉入自己的怀里;它又包围富有感情而又不肯苟且的人,以便将之弄到自己的手中!
在当今东方有两位首领:一位首领发号施令,令行禁止,但他已是临终老翁;另一位首领沉默寡言,俨然如法律制度,心平气和似真理,但他的肌肉发达,强壮有力,决心人皆知,存在无人疑,正确人皆信。
在当今的东方有两个人:昨天的人和明天的人。东方,哪位是你呢?
你何不靠近我,让我仔细瞧瞧你的面容和外表,也好判断你究竟走向光明,还是走向黑暗!
来呀,告诉我,你是什么,你是何许人?
不是有位政治家暗自说:“我想利用我的民族”吗?不是还有一位热血之士自语道:“我想有利于我的民族”吗?
如果你是前者,那么,你就是一株寄生草木;假若你是后者,那么,你就是荒漠中的一片绿洲。
不是有这样一个商人吗?他总把人们的急需当做盈利、发财的路子,于是将必需品垄断起来,一个钱买来的东西,却要卖十个钱。不是还有一个这样的人吗?他终日勤奋努力,为织娘与农夫之间进行产品交换提供方便,使自己化为求者与供者之间的一环,服务供求双方,从中得到公正报偿。
假若你是前者,那么,你就是罪犯,不论你身居牢房,还是栖身宫殿。假如你是后者,那么,你就是善人,不论人们反对你,还是感谢你。
不是有这样一位宗教首领吗?他用人们的纯洁、朴实编织自己遮体的外袍,以人心的真诚、直率铸造自己的冠冕,自称厌恶魔鬼,却靠魔鬼生活。不是也有这样一位虔诚信徒吗?他把每个人的长处看做民族复兴的基础,将探索自己灵魂的秘密,作为使自己灵魂完美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