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了痛苦的毒(第19/20页)

在《云的南方》这样的一部电影里去寻找真实,显然是找不到的,朱文自己也说,他并不追求真实,但是如果有人因为今天看了我的文章而去寻找一种诗意,恐怕也同样是找不到。因为真正的诗意的生活,并不是寻找而来的,它其实就住在一个普通人的内心深处。它可以被唤醒,却从不会被找到。心中有一份诗情的人,自然会感受得到,而心中没有的人,即便是再怎样做出一种优雅的姿态,也并不是真正的诗意。如果你听到风在歌唱,看到云的美,那是因为那份诗意本来就在你的心中。它是无用的,但是它又无比神奇,它使你无论以什么样的存在生活于这个纷繁复杂甚至是庸俗肮脏的世界里,你都会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你也会因此而感到满足。我想,这也许是诗意的生活所带给人的最大幸福。

2004年,我背起行囊,买了火车票,离开那个北方的城市,来到这个被称为“人间天堂”的南方城市,我不知道这里是否是我最终留下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是否有我的精神家园,但是当我在这个城市看完这一场电影,看到老徐的故事,我明白我只是在寻找另一种存在的可能。在我的内心深处,和老徐一样,向往着一种诗意的安居,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能找到它,它到底在哪里,是什么样子,但重要的是,你真的寻找过,真的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存在过,就不负此生。

欢迎来到地狱

差点错过《撞车》这部电影,因为他们在DVD包装上写道,“在未来的36小时里,一场意外的车祸把这些生活在洛杉矶却素不相识的一大群陌生人拉到了一起,在短短的36小时内,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看到这几句话,我一直把它误解成一个俗套的灾难片,直到它得了奥斯卡奖,才买来看过,一边看一边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将它错过。这一年看的电影不多,这是难得喜欢的一部。

我一直非常喜欢看群戏,因为从技术角度来讲,群戏很难拍得流畅自然。众多人物,千头万绪,搞不好就是乱麻一团,所以拍摄群戏是既考验剧本结构又特别考验导演功力的一件事情。近几年来很难得看到群戏佳作,上次还是2001年的《高斯福庄园》,也是很多人集中在短时期内的种种表现,那种属于戏剧所独有的畅快淋漓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但这也是2001年的事情了,况且《高斯福庄园》是所有人物都集中在同一环境之中,他们本身就是和一件事情相关的不同人。与此相比,《撞车》是将洛杉矶这样一个繁华的大城市里各不相关的人物错综复杂地连接起来,这显然要困难得多。我看到媒体上有人惊讶为什么《撞车》会打败《断臂山》,有资深的影评人找到的原因是,《撞车》反映的是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问题,说是因为它长了一张“奥斯卡的脸”。而我却觉得,电影之所以成为或者小说、或者绘画、或者音乐之外不可代替的一种艺术形式,正是因为它的讲故事的方法,是影音光色多种感官体会相结合的。从这一点上来讲,《撞车》获得这届奥斯卡奖,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因为这种群戏,是一件只有电影可以做到的事情。它讲了一个只有电影可以讲的故事,而且这故事讲得还很好,它有作为电影所独有的、不可以被任何其他的艺术形式代替之处。它有属于电影的纯粹。

“他人即地狱”,我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一直想到这句话,看到有人在评论它、总是强调它反映了“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的时候,想到的也是这句话。黑人是白人的地狱,白人是黑人的地狱,但有时候,黑人也是黑人的地狱,影评人是导演的地狱。你虽然可以从很多社会问题的角度去解读它,但是一部电影如果可以打动这么多人的心,无非只有一点原因——它说的不过是人性罢了,人和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相同,不论他们是白人、黑人、中东人,还是西班牙人,个体与个体之间的隔阂,并不因为皮肤的颜色差异或相同而决定。我们,包括我们看电影的人,心存偏见,也并不是那样的置身事外,如果不相信的话,每个看过电影的人就问问自己,当那个菜鸟小警察和黑人小青年同车的时候,当黑人小青年笑了起来,开始掏自己的口袋的时候,有多少人,会担心那个黑人掏出来的是一把枪?老实说,我想过,在看到结局后,我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然后我不得不坦率地承认,因为那是个黑人。

你看到一个中国女孩和白人男子在一起会怎么想?你看到一个中国女孩和一个黑人在一起又会怎么想?如果你说中国没有那么多种族问题,那么好,你对新疆人怎么想?你对东北人或者上海人又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