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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新住宅区的那阵子,老于挨门挨户地动员邻居们要成立一个业主委员会之类的组织,自己自告奋勇要担任委员会主任一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为大伙儿服好务!”
他逢人便做自我介绍,态度十分诚恳。
老于的热情并未赢得业主们的支持,很多人认为他的谈吐和相貌、举止以及他自吹自擂的传奇经历不太能对得上号。他自称自己是当兵出身,参加过“边疆保卫战”,且立过二等功,并把上衣的袖子撸起来,让人验证他胳膊上的“光荣疤痕”。他说他转业后进了红旗机床厂担任过车间的工会主席,后因工厂倒闭而提前退休。老于的朋友很多,有战友、工友和老乡常来常往。他独身一人,住在一居室里,却常有朋友聚会留宿。老于为此很骄傲,总把朋友挂在嘴上,凡跟邻居聊天,开口永远是“我的一位哥们儿(或战友、工友、首长)在某政府(或公司、公安局、部队)当官儿,可有权(或钱、本事)了,跟我的关系钢钢的……”
用这种口气说话并不一定能赢得他人的尊重。有人很反感,会一脸不屑地走开;也有人表示出明显的鄙视,会当面抢白他几句:“你有那么多大官大款的铁哥们干吗住在我们这种经济适用房,还一居室?”他便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低调做人嘛!”
老于积极筹建的业主委员会无人响应,他当主任的梦想自然也就泡汤了。他主张组建的“保洁保姆保健保安保险”所谓“五保”集团公司以及将贵重物品交他统一保管、定期组织居民“读书看报传达中央文件”等具体施政措施均化为泡影。不少邻居背后骂他“有病”,想当官想疯了。
问题是此后的一个月内,住宅小区连续发生了三起入室盗窃案和两起女中学生被性骚扰案,这引起了全体居民的不安和恐慌。
虽说派出所离社区仅一站之遥,但限于辖区太大,警力偏少,难以确保小区的安全和此类案件的侦破。大伙儿在焦虑中想起来老于,重新考虑他曾经竭力倡导的“五保”方案中的合理成分。业主们普遍认同先聘请一批保安的建议,尽管这需要每户缴纳一定数量的保安费,但“花钱买平安”还是必要的。由谁来张罗这件事呢?没人肯牵头揽麻烦。老于交往广、关系多,又热心公益活动,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于是,他在邻里们的劝说鼓动下,半推半就地接下了去聘请保安队的任务。
老于果然不孚众望,不出三天,就招来了13 位队员并与他们签订了合同——聘期暂定一年,一次性支付20 万元保安费。小区共有400 多家,每户每年按500 元收取。
衣装威武的保安上岗后,小区的秩序有了明显的改观。小商小贩被拒之门外,来访的客人要逐一登记,进出的车辆被严格限制,保安们到各家检查门窗玻璃,提醒业主防火防盗,发放和张贴安全注意事项包括贵重物品的存放方法……虽然这些烦琐措施和保安员的生硬态度给业主带来了某些不方便和不愉快,但大伙儿总体上拥有了安全感,心里踏实多了。
四个月后的一天,小区专门组织了一场消防演习,警报响起时,全区居民都快速离开自己的房间,有秩序地集中在事先指定的离住宅楼约200 米处的一块空地上。那里点燃了轮胎,浓烟弥漫,男女老少在头戴消防面具的专业人员的指导下向燃火处喷撒灭火泡沫、水和沙子,大伙嘻嘻哈哈地热闹了好一阵子,跟过年似的。
等演习结束大人孩子兴高采烈返回家中时,全都傻了眼,各家各户几乎都被洗劫一空,凡是值钱的东西统统不翼而飞,平时站岗巡逻的保安小伙子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伙儿又想起了老于,却无论如何也找不见他,电话也停机了。有邻居们回忆说,已有好几天没碰见他了。一个星期后,派出所的警官答复称,老于本姓吴,刑满释放人员,是此案的最大犯罪嫌疑人,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中。
排 队
三岁那年,我哭着喊着被送进了幼儿园。
没等我把眼泪鼻涕擦干净,就开始学着排队。先是用一根绳子牵着,二十多只小手紧紧地抓住绳子,蜈蚣一样地走来走去。再大一点就不用绳子穿串了,小个子站前头,大个子站后头,一个挽着一个。我个头小,站到了第一排。阿姨一喊向前看齐,我就双手叉在腰间,后面的小朋友平举双手与我保持一致,很快就站成了一条直线。这个姿势和队形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当然,不光走路要排队,早操和课间要排队,坐在教室里也要排队,还是按个子高矮,前矮后高地整齐排列。
中学毕业后便参了军,排队更是每天生活的主要内容。早晨哨声一响,我们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跳到地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边跑边系扣子,气喘吁吁地站到操场上集合、点名、齐步走、前后左右转。上厕所、进食堂、吃饭、洗澡、看电影都先要排好整齐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