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6 不容易,我乐意(第7/20页)

再往后,就该说到我是怎么去的湖南卫视了。

这得从一只烤鸭说起。

在北京有一位特别照顾我的大哥,叫邱宝华,当时在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工作。有一天,大哥邀我去他家,其实就是他租的一间小破房子,面积比单人床大不了多少。我们约了一个地方见面,然后他就上了我的摩托车。

最顺的路是长安街。可是摩托车上长安街是违章的,骑着骑着,只见路边一名交警冲我连喊带比画,估计意思是停车罚款。

那哪儿能停啊!就这么一样值钱的家当,万一被扣下如何是好。这么一想,我果断加速,朝着央视家属院狂奔。眼瞅着就到了家属院的大铁门,这门只能容一辆摩托车或自行车进出,警车是进不去的。我心里着急,也没减速,直接冲了过去。

“哥,你家住几号楼来着?”冲过去以后我扭头问身后,没人答应。

哟,人呢?这才把车停住,回头去找。

好嘛,我那大哥,过铁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把腿夹着点儿,愣是被门框卡下来了。此刻就跟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经典场景一样,四肢伸展,像贴纸一样贴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大哥受伤了,起因在我,我得补偿他。干脆请他吃烤鸭吧。

那时候,大家都没钱,很少有机会吃烤鸭,也不会挑。到了烤鸭店,我挑了一只最大最肥的带回去了,招呼了一帮北漂的穷哥们儿过来,一起打牙祭。

大家一看片下来的鸭子肉,肥得油水横流,都傻了,问我:“哥们儿,你买这鸭子是练相扑的吧?”

吃着流油的烤鸭,我忽然悲从中来。

要不是穷,我也不怕摩托车被扣;要不是怕车被扣,我也不跑那么快;要不是跑那么快,大哥也不会被卡在门上;要不是大哥被卡在门上,我也不给他买烤鸭;要不是买烤鸭,我也不知道自己不会买烤鸭;要不是知道自己不会买烤鸭,我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么穷。

那天晚上,大哥语重心长对我说了一句话:“兄弟,再这样在北京混下去不行啊。哥得帮你另外找个地方。”

说来也奇了怪,大哥刚一提到“另外找个地方”,我脑子里立刻蹦出四个字:湖南卫视。后来一想,可能是因为我那台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不知倒过多少次手的破电视,能看清楚的只有湖南卫视,其他台都是雪花。

所以说,当时全国那么多电视台主持人,我最眼熟的只有李湘和何炅。看到他们在荧屏里蹦蹦跳跳,内心无比神往:电视还能这样做!

邱大哥一听,说:“好啊,正好我在湖南卫视有个朋友,给你介绍介绍。”

大哥的朋友很靠谱,没几天就给了反馈,让我对着摄像机说段话,带上磁带去长沙面试。

上镜咱不怕,怕的是没行头。穷啊,连身像样的西装都买不起。

多亏了一起吃过烤鸭的另一位穷哥们儿,危难之处见真情,无私贡献出他的“枪驳头”——种时髦的尖领西装。

话说他能有这么一身“枪驳头”让我深感意外。他的穷,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别人跟他开玩笑说,你都穷成这样了,怕不怕老婆被人拐跑?他倒爽快,说谁要是把我老婆拐走,我立马跪下给他磕仨头,“大哥,要不我儿子也送给你得了!”

当然是开玩笑,但是生活窘迫到什么程度,可见一斑。

西装有了,又找另外两个哥们儿分别借了衬衫和领带,借用邱大哥的《经济半小时》录影棚,录了段主持。

过程中还有小插曲。进行到一半,有个门房大爷伸脖子进来瞅了一眼,啧啧称赞:“小伙子主持得不错,很有特点。”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对邱大哥说:“不愧是央视,连门房大爷都这么有鉴赏力!”

邱大哥笑喷了,“什么门房大爷,那是我们的制片人李德来!”

哦,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前辈李德来一后来的“光线传媒”副总裁。

人生灰蒙蒙,心情臭烘烘

离开北京去长沙的那天,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倍感黯然的时刻。

坐着中巴从定福庄到北京站,路过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大楼,竟然流下几滴伤感的眼泪。就要离开我这么喜欢的城市,千辛万苦打拼的城市,何时才能再回来?

当时的长沙,眼前所见,更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到处都破旧,哪里像是个省会城市?我左手拎着两个纸箱子,右手拎着一个纸箱子,向旁边一位大哥求证:“大哥,这儿是长沙市,还是长沙县啊?”大哥说:“长沙市啊。”我听了心里就更悲凉了。

出站以后打了一辆夏利出租车。

我一般习惯坐后排右边。师傅喊:“坐中间!”

“为什么?”

“右边的减震器坏了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