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抓紧最自由的生命(第3/8页)
2009年的冬天,我们只身带着两只猫来到北京。最后还是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离建外SOHO一站地的其他地段。也许是在大学里独立惯了,不向家里开口成了我们俩之间很默契的一点。装修工作室的基本项弄完,就变成了快要喝西北风的穷光蛋。刷漆的工人报价远远超过预算,我们决定自己来,工作室的供暖很给力,我们穿着短袖运动服,我拿刷子他拿滚子,刷的是舒服的豆绿色油漆,刷了整整三天。刷墙的时候,我故意往他身上溅些油漆点子,他冷不防地就往我鼻子上涂一把颜料。那时候导演很矫情地问我,幸福其实也就是这样吧,我就咧着嘴,乐着点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理解这种感觉,当时站在26楼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流离的都会夜景,远远地能看见俗称“大裤衩”的大楼,特别明晃晃地告诉我们另外一种人生就要开始了,心里的感慨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刷完漆的那天晚上,我们自己去菜场买了菜,很浮夸地做了一桌子,开了啤酒,就席地而坐把菜肴都摆在大窗边。导演跟我说,他今天去把商标注册下来了,叫爱燕子。我感动完了还不忘调侃他,我要是将来始乱终弃把你甩了,你起这名字不够你肠子悔青的。喝了点儿酒,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就想看着你的才华散发光芒,你得记住我们做的这个工作室,因为我爱你所以存在。这让后来的风雨波折里无论出现什么意外,我只要在心里默默地想想工作室的名字,和他眼睛闪着光腮帮子红红的说出的这句话,就觉得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再到现在,有时候,新认识的朋友打趣说,你怎么那么自恋啊,工作室起个名叫爱燕子。我就解释这名字的由来,解释得多了,觉得越来越温暖。我时常在心里提醒自己,别因为不温不火的人间烟火气忘记了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哈哈。
-去往布鲁日的路上
正式开始自己可以为之奋斗的一件事感觉甚好,兴奋可以忘却忧伤,新鲜制造巨大勇气。当你知道,处处都有美丽新世界,眼前的沟沟坎坎就变得渺小,很多事情,都变得值得等待和期许。
我从来不是有长远计划的人,心里想着,要做好每一件小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磨人,也常常在日复一日的重复里、琐碎里就烦躁起来。有趣的是,我从来都不是想好了再去做,往往都是做了才觉得该好好想一想。这种时时存在的冲动,帮助我不错过很多小事,顺其自然地慢慢走向潜意识里最想要去的地方。
我从来都不是很安分的人,拉着导演陪我去闯过在网上很有名的鬼屋,午夜时分,树影斑驳的,常年没人待的老教堂的老旧木地板吱吱嘎嘎作响,把导演吓得一愣一愣的;晚上和朋友随口一提议,就直接骑了自行车往另外的城市走,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骑到了,没钱去景区,坐在山脚下瞻仰了一下就继续往回骑,屁股骑得生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回骑,眼泪都快骑出来了,才拼了老命回来;当年想要做摄影师,就借了台相机,有事没事地拍拍,拍完了就逼着导演欣赏,导演看烦了不给我讲,我就屁颠屁颠厚脸皮地跟在后面一会儿问句这个一会儿问句那个。不正经的瞎闹有过,正儿八经的努力也有过。这样大的一个世界,短短几十年的一段人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想做不想做。我想要四处漂泊,四海为家;你想要独身主义,也并不寂寞;他觉得从未老去,一生奋斗,才最舒服。也许一直在追求才是最要紧的,做想做的事情,过想过的人生。
很多事情,如果不仅仅停留在想想而已,就会发现,不知不觉,你的人生被你自己带到了无限精彩的远方。
我刚拿相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可以以之为职业。那个时候,导演有鼓捣这些影像类的爱好。我就像跟屁虫一样天天跟着他混。
我们俩在大学里完全没闲着,大一的时候,做外卖午餐,上午没有课的时候,我就在宿舍里做寿司,当时一溜烟儿买了好几个电饭煲用来蒸米饭,手艺练到后来无论在哪家饭馆吃寿司都觉得不过如此,导演骑着自行车去送,专门提供给有点儿闲钱的研究生和留学生学长学姐们。
大二的时候,我们还卖过一阵子帆布鞋。
大三的时候,我们去夜市摆地摊,那时候还给电视台写一些零散的栏目剧剧本,夜市档一开,华灯初上,我们把小花布一铺,小物件一摆就开业,周围都是出来摆摊打工的学生们,大家一起谈天说笑,那些有啤酒有故事的炎夏夜晚竟变成了我大学生活里最有滋有味的一段。有时候,导演在前面招揽生意,我就坐后面的小马扎上打开电脑写剧本。有时候,我在前面和买东西的人聊天,导演在后面看明天要考试的书。最后,我还把我们做小生意的这些个经历,添点儿油加点儿醋,装饰些清苦背景,写了个短篇小说,卖给了杂志社,要多完满有多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