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7/7页)

[19]发出的声音。

 

也看不出征兆,他们
注定会在路上相遇,
之后成为命定大事的双方,

 

我再说一遍,没有任何一位诗人会敲榔头般地在一行诗中砸下如此之多的重音,除非他是杰拉尔德·曼利·霍普金斯。即便霍普金斯也不敢在诗中使用“之后”(anon)一词。莫非就是在这里,我们的老朋友哈代先生对平滑诗行的厌恶达到了乖戾的程度?或者这是一次更为大胆的尝试,用这个中古英语单词“anon”来取代当今的“at once”,借此来遮挡“凡人的眼睛”(mortal eye),使他们看不见诗人之所见?这是远景的拉长吗?是在寻求那些相交的溯源路径吗?是他对关于这场灾难的标准看法所作出的唯一让步?或者只是提高了声调,就像“命定”(august)一词所产生的效果,从全诗结尾的角度看,是为了给“无处不在的意志”的话语铺平道路。

 

直到岁月的纺者说“时辰到!”,
每一个人都听到,
两人完婚,两个半球都被震惊。

 

在“无处不在的意志”“操控”的“一切”之中,或许也包括时间。“无处不在的意志”因此获得一个新的名称,即“岁月的纺者”(Spinner of the Years)。对于一个抽象概念的抽象表达而言,这个说法有些过于拟人化,但我们可以将之归结为哈代的教堂建筑师的心理惯性。他在这里距离将无意义等同于恶意已经仅一步之遥,而叔本华则恰恰推崇那个意志盲目机械的、亦即非人的本质,其在场能被一切形式的存在所感知,无论是有生命的存在还是无生命的存在,其表现形式即压力、冲突、紧张以及灾难,就像这一事例。

归根结底,他的诗歌之所以时时处处充满对戏剧事件的偏爱,其奥秘正在于此。关于现象世界的终极真理之非人性点燃了他的想象,恰如女性之美能点燃许多登徒子的想象。另一方面,作为一位生物决定论者,他自然会热情接受叔本华的观念,这不仅因为这一观念在他看来就是完全无法预测的、无法用其他方法加以解释的一切事件之源头(从而将“另一个”与“遥远”统一起来),而且还由于,人们会猜想,它能为他本人的“冷漠”提供解释。

你们当然可以称他为一位理性的非理性主义者,但这或许是个错误,因为“无处不在的意志”这一概念不能说是非理性的。不,结论或许正相反。这个概念非常令人不快,甚至或许是令人恐惧的。但这完全是另一回事。不舒适不应被等同于非理性,一如理性不应被等同于舒适。这不是一处挑错的地儿。有一件事情显而易见,即对于我们这位诗人而言,“无处不在的意志”具有“最高存在”之地位,近乎“原动者”。因此,它十分恰当地道出了一个单音节的词;同样恰当的是,它道出的那个词是:“时辰到!”(Now!)

不过,这最后一个诗节中最为恰当的词自然还是“完婚”(consummation),因为相撞发生在夜间。“完婚”一词使我们最终看到了一个关于婚礼的比喻。“震惊”(jars)会让人联想到打碎的陶器,这与其说是这比喻的扩展,不如说是比喻的残留。[20]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动词,它使得泰坦尼克号的“处女”航原本打算将其联结起来的两个半球成了两个相撞的大肚容器。似乎,正是“处女”(maiden)的概念首先拨动了我们这位诗人的“竖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