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翻译集(第15/34页)

所以我要劝他们特别注意泰戈尔这几段的话。如其他们果然能诚意的下一番反省工夫,果敢的重新他们自己传布福音的资格,那不仅我们知感,在他们自己也可以增加不少的威信。泰戈尔才是一位真诚的有力量的传道师,不愧是佛陀巴罗与真谛的后人。但说到这里我们也许把标准太抬高了。

最后我想青年们也应得注意这篇讲演。我们的诗人总不忘记提醒我们时代的希望是在青年人的身上。他的话虽则在日本讲的,但不是专对日本人讲的。我每次回想到老人爱人道爱和平爱真理的热烈与真挚与勇敢,便引起无穷的感兴,有时不禁眼眶里装满了热泪。

你们听见没有?他说人类渴望着一个伟大的声音出现,撼动这寂寞的人间。你们听见了没有?他说在这样不联贯的,嗫嚅的,不创造的世界里过活我们觉得不耐烦。你们听见了没有?他说人的所以伟大的缘故就在大胆的开始“可能”的境界,继续的探检茫昧的前程,直到那铁打的大门,上面刻着“不可能”的那个大字。你们听见了没有?现在我们的是一个新时代,我们的是一个新鲜的清朝,这时候打着我们大门叫喊的就是这伟大的声响:“英雄们,冲锋,经过讥笑与死辱的路径,你们冲锋到那不可能的境界去”。“青年们,冲锋,经过讥笑与死辱的路径,你们冲锋到那不可能的境界去”。你们听见了没有?

志摩于小天池

(原载:民国十三年九月二十五日《东方杂志》第二十一卷第十八号)

柴霍甫的零简——给高尔基

志摩 译

一 六月二十二,一八九九,莫斯科

你颓丧什么了,我的麦克席姆?为什么这样汹汹的不满意你的Foma Gordeyer?在我看来(如其你许我说)你的情形是有两个理由。你一起写东西就出了名,你上场的锣鼓是响亮的,所以现在一落平凡你自己就不自在,叫你沮丧。这是一个理由。第二是:一个作者是不能在外省过生活的,免不了受影响。随你怎么说,你已经吃着了文学的苹果,你已经是不可救的中了毒,你是一个作者,并且你永远是一个作者了。一个作者应分的生活,是接近文学界,交接作者们,呼吸文学的空气。所以你用不着存心抵抗,合该你投降,撑开了也就罢了——快搬到彼得堡或莫斯科来吧。尽你们找他们吵架,挖苦他们,瞧他们不起,都成,可是你还得跟他们一起混。

二 六,二七,一八九九,莫斯科

上封信上我说你做东西是打了锣鼓上场并且一来就出名,我并不存什么挖苦的意思——不是箴也不是贬。我并不曾想到谁的好坏,我只要告诉你,你在文学上并不经过神学院的训练,你一来就当牧师。你现在觉着烦,因为你发见你得领袖来做礼拜却没有一个经台。我要说的是:等一年或是两年,你自会得平静下去,那时你就会明白你的可爱的Foma Gordeyer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三 九月三日,一八九九,耶尔他

……我还有一个劝告:你校对的时候你得尽量拉掉所有形容名词与动词的状词。你的堆砌太多,结果看的人不容易领会,倒容易生厌。当我写“那人在草地上坐着”,谁都能明白我的意思,因为这句子是清楚,使人注意。我要是反个样儿写,看的人脑子里就觉得麻烦,就不容易懂,比如我写:“一个高高的,窄胸膛的,中等身材的,长着姜黄色胡子的,在青草地上坐着。他是叫路上人给挤倒了的,他默默的、怯怯的坐了下去,慌张的向周围望着。”这就不能一直打进人的脑筋里去,而写东西非得直打进人的脑筋里去不可,一下子的。还有一层,你天性是抒情的,组成你灵性的纤微是极柔纤的。你要是个音乐家,你不写得制进行曲的。要粗,要闹,要有牙齿咬,要大着嗓子争:这都不在你天才的范围内。所以我劝你校勘时不要怕麻烦,你得尽量的拉。

——转载《晨报副刊》

(录自:民国十六年十月十日《小说月报》第十七卷第十号)

万牲园里的一个人

徐志摩 译

(A Man in the Zoo by Daird Garnett)

柯玛蒂与玖瑟芬在铁栏转门那里交了他们绿色的门票,从南门进了万牲园。

这是二月底一个暖和的日子,礼拜天的早上。空气里闻得见春天的气息,和着各种动物的臭味——野牛,狼,麝牛,但这两位游客却没有注意。他俩是一对情人,正闹着脾气。

他俩一忽儿走到了狼狐的一边站住了,面对着一只铁笼,里面关着一只极像狗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