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尤达大师们,十年之前……我一无所知,或者说一知半解(第6/9页)

法官女士手里那把威武的槌子平均每五分钟敲响一次,每次槌子落下,都代表一个案子的结束。到我了,我的律师果真没有辜负我对他的“评价”,连篇累牍的废话,思路混乱不堪。他居然说,作为一个法国人,我不了解加利福尼亚的法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失当。斯格瑞芬,也就是那位法官女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的律师当场“石化”了。瘦高,短发,小圆片儿眼镜,瘦削的脸颊,斯格瑞芬女士似乎和美丽毫不沾边儿,但是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是可靠,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词。只见这位女法官继续对已经“石化”了的律师开火,语气中满是讽刺:

“啊,是吗?也就是说,在法国,在公共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嫖妓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完全合法?”

我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了,需要赶快自救。于是我态度恭敬地向斯格瑞芬法官请求发言。她紧抿着唇,面色冷冷的,似乎并不期待我会说些什么。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准许了我的请求。我的律师此时还在试图把法官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我粗暴地打断了他:

“住口!”

接着,我开始为自己辩解:

“尊敬的法官,当时我实在是醉得厉害……”

“所以呢?这是理由吗?是别人不分青红皂白非强迫你喝酒吗?”

“不是,没人强迫我,尊敬的法官。”

“所以?”

“我得向您解释一下。我昨天要签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对我来说甚至可以用‘生死攸关’来形容。我欠了大笔的债务,如果签不了这个合同,我就完了。而且,我还把我最好的朋友拉到这个项目中来了。”

“所以,你就在一家餐厅的停车场花钱和一个姑娘在一起?我找不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是的,我几乎两个晚上没睡了……我喝多了,是有人……我太紧张了,这个项目对我来说真的是至关重要。”我重申道,“我得给我的投资者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我得去争取他们的认同,说服他们投资。”

听了这么多,法官女士第一次给了我一个正眼,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针强心剂。我知道,自己的悲情路线见效了,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悲情男人的形象。

“听我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触犯法律的举动……当然,除了违章停车……好吧,违章停车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对不起,我真的……”

法官女士表情严肃地看了我一会儿,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

“保罗·拉马尔什先生,是这样的,恐惧并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引导者,把自己想得幸福一点儿。如果当时和你在一起的姑娘也被捕,把事情说开了,你就得进监狱了……至少得进监狱。”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说,“八天的公益劳动,每天劳动之后,由加利福尼亚政府提供食宿。”

说完,她拿起手中的槌子敲了下去。

但是我并没有恐惧,只是有些适度的紧张,仅此而已。

“下一个。”

我还想抗议,但是我那个胆小的律师拉住了我的袖子,低声向我抱怨:

“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最起码在她看来绝对是宽大处理了,别再冒险了。”

几个小时之后,我身着一条三角内裤出现在当地一所监狱的搜查大厅里,这所监狱就在法庭旁边。两个狱警让我签了财产保管清单,虽然我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怜。然后,其中一名狱警又给我发了一套监狱的囚服。在疲惫和酒精后劲儿的双重作用下,我并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保罗·拉马尔什,遵纪守法的法国好公民,虽然没做出什么值得骄傲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也绝对没有什么让人指责的地方,但是现在,我马上要进监狱了。我被推到一个走廊上,走廊两侧都是牢房,牢房里的囚犯们在我经过的时候对我报以热烈的掌声,喝倒彩的、侮辱谩骂的,各种非文明用语不绝于耳。然而此时,我依然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直到被狱警推进一间牢房,我仍然处于懵懂之中。狱警大笑着对我说:

“你好像挺喜欢这种非文明用语。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间囚室十分窄小,一开始我以为里面没人,直到一个大块头从上铺坐了起来。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黑人,差不多有两米高,身上都是肌肉,看起来有三百斤。他坐到床边,两条粗壮的腿悬空,就那么看着我,面无表情,沉默无言。他的头发微长,还有些小卷儿,似乎有印第安人血统。再加上高高的颧骨和细长的眉眼,看起来更像印第安人了。

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呢?我感到一种压力,一种酒醒后的感觉,一种要感冒的征兆。事实上,我怕得要死。我那个蹩脚的律师告诉我,监狱这种地方,关的这些囚犯都没犯什么大事儿,但确实是一群一肚子坏水的罪犯。临走之前,他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