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突然出现的生母(第2/5页)
晚上,我结识了卢塞特和玛丽-凯蒂。在中心的点唱机上,我们听了《迈克尔回来了》。她们俩都跟我有点像,穿着也一样。其他的女孩们都走mini maxi路线——一条黑色迷你裙,外面穿着黑色大外套,一双黑色的及膝长靴。但我觉得这种潮流既粗俗又不精致。事实上,我十八岁了,但还不知道男女间的两性吸引,我天真得让人沮丧。
一周的适应期结束后,多亏了《法兰西晚报》,我进了一家睡袍制作工坊。在二区的桑提业路一号。我的任务就是把睡袍叠好放进纸箱中,每箱放十件。一个无趣而令人厌烦的工作。但我还是要好好工作。我用眼角偷瞄了旁边工作室中女裁缝,看她们如何裁剪制作睡袍所需的布料。她们的机器让我向往。我想在她们的位置上制作衣物,但我还太年轻了。我不得不转移目光,继续关注面前的纸箱。这太让人沮丧了。
一天,我又在医院醒来了,在“门口”部门,也称临时住院部。这里有点像一间前厅,病人们在进入急诊之前要在这里等候。为什么说是“门口”?这还来自于收容所时代,当时的修女在门口接待贫苦的人,然后决定是否收留他们。如今,我们把这一服务成为UNCD——短期收容单位。当然了,“门口”服务不会有多豪华奢侈。我来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墙上有霉斑。事实上,我刚刚经历了癫痫发作。但问题是,在1972年,还没有医生认识这种病。“好吧,小女孩,发生了什么?”他们问我。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完全记不得了。我精疲力竭,就像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但我一点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天后,有人用担架抬着我去了精神病部,那是一间双人房。在我旁边,平躺着一位一动不动的小个子女士,她呼吸很沉,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眨都不眨。她只有颌骨在动,但没有声音,仿佛在咀嚼想象中的食物。我为什么到这来了?没人注意我。我躺在床上,等着有人对我说些什么。什么?我也不知道。“好了,我的小女孩,发生了什么?”还有人继续问我。“我已经跟您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事实。然而,他们都觉得很蹊跷。几个小时之后,一位护士给我拿来了药。一只小的白色平底杯,还有三个药片和滴剂。
这些滴剂是硫利达嗪,这是一种药效很强的精神病药物,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好了!关于癫痫的信息记载确实太少了。我于是成了“精神分裂”。吞了这些苦味的药剂之后,护士让我吐舌头。为什么她想让我吐舌头?从来没人让我这样做过。这是,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些都意味着什么。我之前甚至没听过“精神分裂”这个词。我也一点不在意,因为我确实不觉得自己病了。但我看得出来有些事情不太对,但我自我感觉很好。情况变得完全无法控制了。
第二天,我发觉我所处的部门比之前住院的地方都要严格。中午:药片和午餐。下午:再吃药。晚上:再再吃药,晚餐,上床。剩下的时间,我都在睡觉。最好的状态也是半昏睡。一夜之间,我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难以动弹。我无法正常地自我表达,就像是颌骨被卡住了。之后的日子也一样。有时候,会有人带我去看精神病医生。问好后,我就让自己倒在扶手椅上,等着发生些什么。“好了,我的小女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问我。唉,我总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您至少知道为什么在这儿吧?”不,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我什么也答不上来,这似乎让这位精神病医生很郁闷。他等我开口。半小时的沉默之后,他把我送回了房间。当然,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克利希的博容医院,纪龙德省的功能锻炼中心,我在这些地方待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而我却对自己说这只是我能回忆起的一小部分,药剂阻碍了我的思维。
终于,这奇怪的制度进行了几天之后,弗朗索瓦兹,那个我在蒙特勒伊见过的女教员来了。社会健康指导机构就是我的监护人,她过来把我带回中心。离开之前,护士给了她我要服用的药物清单:硫利达嗪和三种药片。自从来到精神病科,这些药物我每天都要服用三次。医嘱很明确:要继续治疗,每周看一次神经科医生。
与神经科医生的会面每次都在沉默中进行,三次预约之后我就不再去了。对于药片,我也很快明白该怎么办了。弗朗索瓦兹第一次给我药时,我在吃完后立即伸出了舌头,就像在医院里学的那样。“不用了,我相信你。”她对我说。此时此刻,我明白了这个鬼脸是为了让护士确定你已经吞下了药物。很显然,为了让大脑运转起来,我决定背叛弗朗索瓦兹的信任。我只要假装吞下这些可恶的药,然后把它们扔进垃圾箱里就行了。中心不止我一个人吃药。早晨,所有女孩都离开房间下楼,对于我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新的一天从在弗朗索瓦兹那儿领药开始。我们进了她的办公室,她把药递给我们,数了10,20,30,40,50滴的硫利达嗪,把它们滴进一只多莱斯玻璃杯中。之后,一旦她转过身去给别的女孩准备玻璃杯,我就把这五十滴硫利达嗪倒进她办公桌旁边的绿植中。至于药片,我会像仓鼠一样把它们藏在腮帮里,过一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再把它们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