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3/6页)
蒂托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不久之后,吉西波把索弗罗尼娅迎到他家,这时蒂托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也很好.婚礼热烈隆重.到了晚上,女宾们把新娘送入洞房,扶到她丈夫的床上,然后陆续散去.蒂托和吉西波的卧室是挨着的,有门相通.吉西波先在新房里待了一会儿,熄灯之后,悄悄到蒂托的卧室,让蒂托去和他的新娘同房.蒂托这时突然羞愧起来,不想践诺.但是吉西波说话算数,再三坚持,要他非去不可.蒂托到了床前,玩笑似地问新娘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新娘以为他是吉西波,回说愿意,他便把一枚贵重的指环套上她手指,同时说道:
"我也愿意做你的丈夫."
两人圆了房,恩爱无比,新娘满心欢喜,并不知道和她同床共卧的并不是吉西波,别人更给蒙在鼓里.索弗罗尼娅和蒂托成了夫妻.正当新婚燕尔之际,蒂托的父亲普布利奥去世,家中来信叫他火速回罗马料理后事,办理遗产登记.蒂托决定离开雅典,和吉西波商量怎么带索弗罗尼娅同行.他们商量下来认为事到如今非把真相告诉索弗罗尼娅不可了.一天,两个好朋友把她请到一个没有闲人的房间里,把前后经过向她作了解释,蒂托还说了一些闺房隐私作为证实.她先是又惊又怒地瞅着他们两人,接着呼天抢地哭了起来,责骂吉西波不该欺骗她.吉西波家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索弗罗尼娅一气之下回到娘家,向父母哭诉吉西波骗了两老和她,说她已失身于蒂托,并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是吉西波的妻子.索弗罗尼娅的父亲大为恼火,在自己的亲戚和吉西波的亲戚面前数落吉西波,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双方的亲戚都厌恶吉西波,说他伤风败俗,应该加以严厉的惩罚.但是吉西波声称他做的事光明磊落,索弗罗尼娅的一家应该感激他,因为他让索弗罗尼娅嫁了一个比他自己要好的丈夫.蒂托得知后非常不快,开始没有作声,后来摸透了希腊人的脾气,发现你越想息事宁人,他们越是欺软怕硬,气势汹汹;你据理力争,他们反倒低声下气,于是他决定对他们的叫嚣给予反击.他既有罗马人的气魄,又有雅典人的智慧,巧妙地把吉西波和索弗罗尼娅双方亲戚召集在一座寺庙里,自己和吉西波两人联袂来到会场,对大家说:
"许多哲学家认为芸芸众生的所作所为都由永恒的神明安排和决策,因此,有些哲学家断言,不论正在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一切事物都有必然规律.当然,也有一些只承认已经发生的事物才有必然规律.我们只要稍微细心地剖析一下事理就不难看出,对不可更改的规律妄加指责,就是自以为比神明更高明,而我们总得承认,神明以永恒的真理和毫发不爽的准确性决定并安排我们的遭遇和命运.显而易见,指责神明的安排是狂妄而愚蠢的.大胆妄为的人肯定要受到惩罚.根据你们以前和现在的言论来看,你们都是那一类人.一点不错,你们喋喋不休地说索弗罗尼娅原是许配给吉西波的,现在却成了我的妻子.你们也不想想,冥冥中早就注定她是我的而不是吉西波的妻子,眼前的事实正是如此.谈起神明的安排和意图,许多人恐怕不易理解,我们不妨假设神明不干预人间事务,退一步用世人的观点来探讨这个问题.
"在探讨这个问题时,我要做两件违反我一贯作风的事,一是要对我自己稍加赞扬,二是对别人有所贬抑和指责.由于我不想背离事实真相,而目前的形势又有此要求,我不得不这么做.你们意气用事,不动脑筋,没完没了地埋怨,聒噪,乃至叫嚣,污辱,指责我伤害了吉西波,唯一的理由是他把你们许配给他的姑娘自作主张给我作了妻子.我却认为这正是他值得赞扬的地方.理由有二:一是他做了一个朋友应做的事,二是他的做法要比你们想象的明智得多.我不准备从友谊的神圣准则要求朋友们这样做的角度来解释,我只想提醒你们:友谊的纽带比血缘的纽带牢固得多,因为朋友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而亲戚是命运安排的,由不得我们选择.如果吉西波珍惜我的生命胜过你们的好意,谁也不应该惊异,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我们是生死之交."
"现在谈第二点,从而证明吉西波比你们明智.我认为你们根本不了解神明的安排,更不了解友谊所起的作用.我说的是,你们研究商量后把索弗罗尼娅许配给年轻的哲学家吉西波,而吉西波把她让给了另一个年轻的哲学家.你们的用意是把索弗罗尼娅给一个雅典人,而吉西波把她给了一个罗马人.你们把她给了一个富有的贵族青年,而吉西波把她给了一个更富有.更高贵的青年.你们把她给了一个并不爱她.对她不够了解的人,而吉西波把她给了一个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把她看作是自己最高幸福的人.现在我要向你们一一证明我说的都符合事实,吉西波的做法比你们的更值得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