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0/13页)
《船歌》的旋律再次响起,钟跃民做深呼吸,眼睛半合,把嗓子的音域调整到低沉的中音区:“先生们,女士们,意大利斯卡拉歌剧院的主要赞助人,指挥大师卡拉扬的恩师和引路人,著名的音乐评论家钟跃民先生特地从意大利的米兰不远万里赶到中国,临时担任音乐扫盲班教授,钟跃民先生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早在三十年代……”
袁军不耐烦了:“你丫怎么这么贫呀?还他妈意大利呢?你撑死了也就是从非洲逃荒过来的……”
周晓白笑道:“袁军,你别捣乱,让他讲。”
钟跃民丝毫不受影响,他的情绪已经进入了一种氛围:“……好的音乐都会在人的头脑中形成画面,我看见的画面是这样,先是俄罗斯风光的大背景,……辽阔无垠的草原,绮丽的外高家索风光,波涛汹涌的伏尔加河,圆顶的东正教堂,我的耳畔似乎听到熟悉的俄罗斯民歌……这歌声忧郁而深遂,让你心里酸酸的,忍不住要流泪……”
周晓白愣了,她没想钟跃民的语言具有如此的感染力,寥寥几句话,竟勾勒出俄罗斯深遂而广袤的大背景,此人真不可小视。
音乐声在回荡,钟跃民富于诗意的语言几乎感染了所有的人,大家似乎都进入了他的语言所描绘出的画面和意境。
周晓白用手支住下巴,静静地望着钟跃民,她眼睛很明亮,目光清澈如水。
“……一个幽静的湖泊,岸边是茂密的白桦林,深秋的白桦林色彩斑斓,秋风轻轻掠过,白桦林飒飒作响……我们的小船静静地划动,桨声轻柔,水波荡漾,林中的夜莺在婉转歌唱……此时,你的心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欢乐,只有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惆怅……你的眼眶里贮满了泪水,但它不会滚落下来,泪水会渐渐被眼球所吸收,会自己干涸……在如此氛围下,你的心中只有感动,只有柔情,还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小船渐渐远去,桨声在消逝,涟漪在水面上消失,带走了感动,带走了柔情……还剩下什么呢?只剩下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惆怅在心中久久徘徊……”
大家都听呆了,周晓白的眼角竟溢出了泪水,想不到钟跃民对音乐竟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她悄悄擦去眼泪,凝视着钟跃民,目光中有一种柔柔的光泽。
袁军鼓掌:“不错、不错,大家都怎么不说话?给跃民捧捧场,真没想到,一起混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他长了一身艺术细胞,一首曲子能听出这么多话来。”
郑桐附和道:“我好象听出点儿意思来,跃民的口才不错,很形象,罗芸,你说呢?”
罗芸点点头:“真是挺感动的,美极了,跃民呀,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就会打架呢,想不到你还这么浪漫?真是难得,晓白,你怎么不评论评论?”
周晓白勉强笑笑:“浪漫?是很浪漫,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钟跃民时的样子,他打架打得满脸是血,简直吓死我了,刚才听音乐时,我怎么也不能把鲜血和浪漫统一到一个人身上,总觉得哪儿不对。”
钟跃民做沉思状:“鲜血?浪漫?很有意思,这就叫血色浪漫。”
周晓白深深地看了钟跃民一眼:“血色浪漫?说得好,很象咱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跃民,我没想到你还有诗人的气质。”
袁军夸张地张大了嘴:“诗人?我说周晓白,别捧啦,再捧就有点儿肉麻了,你不觉得太抬举他了?他是诗人?世界上有天天带着菜刀出门的诗人么?”
钟跃民一抬手:“去你妈的,你丫找抽呢?”
“听听,终于露出狰狞面目了吧?这就是诗人?”袁军叹道。
周晓白嗔怒道:“跃民,你怎么又骂人?一点儿也不经夸。”
“骂他?我还要抽他呢,这孙子嘴欠……”钟跃民扑向袁军,两人笑骂着滚做一团。
张海洋给钟跃民带话,说有要事相商,两人约好了在军事博物馆前见面。
在军事博物馆前的广场上,张海洋和钟跃民同时赶到,两人停住自行车互相望着,彼此都神秘地一笑,似乎对要商量的事心知肚明。自从那次握手言和,两人倒是象遇到知己一样成了朋友。
“海洋,我听说昨天你的一个朋友被小混蛋插了。”钟跃民开门见山。
“你的消息很灵嘛,马上就知道了?我那个朋友伤势很重,要不是抢救及时,非丢了命不行。”
“小混蛋是个心毒手狠的家伙,不出手则罢,一旦出手就往要害处扎,你那个朋友被抢救过来算命大。”
“跃民,你看出来没有?小混蛋是冲着咱们这些人来的,前几天他和李奎勇居然跑到百万庄申区路口去拔份儿,还出手插了申区的一个哥们儿,他采用各个击破的方法,让咱们防不胜防,得想个办法抓住他,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遭毒手。”张海洋忧虑地说。